“唐人?绝无可能!”谢岩张口就道:“今为盛世,陛下仁德,泽披四海,怎可能有大批反贼?况船只又从何而来?”
“校尉,吾等也是如此以为,然那斥侯言之凿凿,说曾有遇见友军,皆着本朝衣衫,且全为本朝口音。”老张头急忙回道。
“吾,还是不信!”谢岩非常清楚,整个“高宗”时代,除当年“睦州叛乱”外,再无其他,更别说能够在海上作战了。
“那斥侯何在?”谢岩问。
“带之不便,已被灭口。”
谢岩没再说话,原地静立片刻后,道:“立刻有请诸位将官,就说本总管有要事商议。”
“遵命。”王三狗与老张头同声言道。
他俩去大帐外召集众将官,另有亲兵入帐,多点上一些“煤油灯”,而谢岩则坐在帅位上沉思……
谢岩很快想到一件事——为何“百济大军”自骑兵败退后再无踪影,一直驻扎在二十里外不动弹,很可能也是在等“熊津口”战报。
因为,“熊津口”海战胜负,关系到在未来一段日子里,大唐能否再度运送兵员与物资登岸,而这,将影响到“百济大军”最终决定——是死战歼灭,还是回城据守。
实际上,谢岩最初的策略是,部分兵力登岸,以突然姿态出现在“百济”腹地。按常理,“百济”必定派出大军,由于集结重兵需要时间,所以,能有一万大军出城迎战,已经很了不起了。
现在却是——“百济”提前预判出谢岩“策略”,提前集结重兵以待,而且,还根据“熊津口”海战结果来确定最后行动方案,可谓进退有据,十分理智和明确。
谢岩不得不暗自感叹:“自己还是小瞧了古人,过于自负了。”
在大致想通所有关节以后,谢岩面对进入大帐的全体将官们,先是说了一下“熊津口海战”之事。并且把自己分析和猜测道出……最后道:“如今看来,在‘水师都督’冯宝回‘登州大营’前,本朝‘水师’已无力出战,约定之期接应一事,恐也有变数,因此,我军可谓陷入绝地!然即便如此,本总管仍觉事有可为,为何?因为本总管相信冯都督,相信我朝‘水师’,相信朝廷不会放弃吾等。故本总管决计与此地共存亡!誓死等待朝廷援军!”
“大总管!”刘仁愿起身言道:“‘左武卫’全体将士,以大总管马首是瞻,誓死守卫大营,以待援军。”
“誓死以待!”其他“左武卫”军官一齐起身行礼道。
“吾等愿誓死以待援军!”余下一众将官全体起立道。
“甚好!”谢岩大声道:“既如此,请诸位即刻回归本部,通告全军,无需隐瞒,本总管相信我大唐军人,宁战死,勿苟活!”
“宁战死,勿苟活!”所有将官一齐发出最强音。
其实谢岩有些想多了,“大唐水师”战败,固然一定程度上影响军中士气,然大唐乃马上得天下,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铁骑”,是步兵,几乎没“水师”什么事,因此,全军将士们对于远方的“失利”,没有多少感觉,反而生出一种“水师不力,可看吾等”的热血雄心。
一夜,无事。
谢岩刚用过早膳,且走出大帐意欲四下走走看看时,军中斥侯传来消息:“敌军前锋,距大营不足十里。”
没过太久,斥侯二度回报:“敌军已至三里外。”
几乎同一时刻,王决回到大营,给谢岩带来了更为准确的消息——“百济大军”后方留守约在一万人,迎面而来之敌军,骑兵不过三千,余者皆步卒,兵力至少过三万。
谢岩压根儿对这些数字就不感兴趣,三万也好,十万也罢,守得住才能活命,守不住即全军覆没,多与少全无意义。
“备战。”谢岩发出最简单军令,然后径直走向卫德子所在位置,那里是整个工事的中心地带,安放有“投石机”,至于四具“八牛弩”,全部放置于正东位置,当然,在有需要的时候,它们可以更换方位。
“咚咚咚……”远方传来隆隆战鼓之声。
“德子,汝怕不怕?”谢岩似乎不曾听见战鼓声,反而开口问身边卫德子。
“不怕!”卫德子道:“只要敌军靠近,便让他们尝尝‘猛火’滋味。”
“油料还有?”轮到谢岩意外了。
“还有些,昨日没有全部用上。”
“好!”谢岩道:“‘八牛弩’箭矢带来不少,莫要节省,记住,人比武器更重要。”
“大总管请放心,昨晚已接命令,尽可能使用弩、弓,长枪,短兵白刃为迫不得已之举。”
“没错。”谢岩说着,抬首看向越来越近的“百济大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应当将敌人消灭在进攻的路上!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