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帐,即卸甲,换一身日常官服后,谢岩道:“三狗、老张,去请吧,莫要惊动太多人。”
见他们二人离开,谢岩再对一旁吴成道:“去准备热茶。”说完,自顾自走到正中主位坐下,闭上眼睛,思考一下待会儿说辞……
没过多少时候,谢岩听得脚步声响,先睁眼,后起身,上前两步,望着先后入内的几人,微笑言道:“累诸位多走几步,见谅、见谅啊。”
“大总管这是……?”最前位置的“渤辽督运使”刘仁实疑惑地问。
“诸位请坐,容本官详细道来。”谢岩请几位坐下,然后道:“来人,上茶。”
趁着亲兵倒茶递水功夫,谢岩分别看了一眼刘仁实、邓刺史及“羽林左卫”、“水师”和“左武卫”三位“中郎将”,等亲兵退下后,主动张口道:“韩成将军所言之军略,为数月后所用,并不适宜当下。”
刘仁实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谢岩会是如此说法。要知道,眼下乃临战之期,突然说“军略不适宜”,那不是开玩笑吗?而且,那所谓“军略”,还是身为“军中主将”,“行军大总管”谢岩自己提出,且命人下达,如此自我否定,完全不可思议。
谢岩既不想解释,也没有给别人提问机会,直接继续说道:“无论‘高句丽’亦或‘百济’,皆有细作探听朝廷动向,此事毋庸置疑,故大军自抵‘登州’始,相信‘百济’已然知晓,定有所防范。”
两国交战,相互间派遣细作,根本就是天经地义。谢岩所说,在几位将领、官员眼里,那就不是事,不用动脑子也能想得到,却不明白谢岩为何道出。
“按军略,‘水师’运送大军,于‘熊津口’上岸,东逼‘百济旧都熊津城’,南慑其都城‘泗沘’,可谓进退自如,然‘水师’精锐战力并未赶至,‘百济水师’若于海上拦阻,该当如何?”谢岩提出疑问道。
“左武卫中郎将”刘仁愿当即道:“如此,当痛击之!”
“刘郎将铁血英武,本官佩服。然海上不同陆地,战法亦有莫大区别,况北人不擅舟楫,贸然‘海战’,不足取也。”谢岩接着道:“本官思之再三,决意避开‘海战’,自‘熊津口’诱敌向北,本官率军于‘熊津口’南二十至五十里处登岸。”
“何故如此?”刘仁实曾也是军中高级将领,当然听得出来,“水师诱敌”必定得有模有样,而“登州”一地,连同征用渔船,总数不过一千两百余,若是“诱敌”,至少半数,可剩下来的,几乎都是小渔船,怎可能一次运送近万大军及其所需粮秣、军械?唯一可能,即部分军队上船,可按谢岩说法,他当亲自出马,然身为大军主帅,又怎可自陷危地?此乃兵家之大忌!
“大总管,某将亦不认同。”刘仁愿反应非常快,接过话道:“大总管身系全局,不可行险,某将不才,愿领军跨海!”
“‘羽林左卫’成立迄今,从无参与真正战事,有愧于‘大唐精锐之师’称谓,末将恳请大总管,让雷某领军,必不负也!”雷火站起身,信誓旦旦地言道。
邓刺史并不通军略,但其为官多年,脑子够用,眼界同样不凡。他稍微开动脑筋,即明白了谢岩话里意思,故也开口劝道:“大总管请三思而行!且不论战事顺利与否,此战终是为藩属‘新罗’,不值也!”
“诸位好意,本官心领。”谢岩说着向众人拱了拱手,跟着道:“跨海登陆,威逼‘百济’,首要是快,以免‘新罗’支撑不住;其次是守,一旦登陆上岸,料‘百济大军’必定倾巢而出,守得住,才能等待援军反攻,守不住,万事皆休!‘野战防御工事’乃学堂‘军事院’倾心打造,然终归未经实战验证,优劣难辩,本官掌学堂事务多年,怎可不亲力亲为?况,所用器械、装具繁多,耗资不菲,究竟实用与否?唯有实战之后,方可有最终定论。于公于私,本官亲征乃必然之选,诸位勿再相劝。”
谢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刘仁实、雷火他们不禁有些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是好了。
沉寂片刻后,刘仁实又问道:“不知大总管当如何?可有章程否?”
谢岩未即刻作答,转首看向新升任“水师中郎将”钟汉,问:“钟将军,水师登州有船几何?”
“回大总管话,战船近四百,余下各类船只近百,另征有民船、渔船约七百艘。”
“将军好记性!”谢岩道:“自水师冯都督调整,‘登州水师’拥兵八千,且多为老弱,战力有限,意欲海上击破‘百济水师’,颇难矣!故,本官决意,‘登州水师’六千军卒,加地方‘辅兵’四千,搭乘所有七百民船,行‘诱敌’之策;另,‘羽林左卫’选派一千、‘左武卫’选派一千、加‘卫岗乡’战兵五百、‘施工队辅兵’五百,本官‘亲卫队’三百余,乘‘水师战船’,携军械、各类装具及一月‘野战干粮’,于三日后‘巳时’出发。此外,‘羽林左卫’、‘左武卫’两部,各遴选校尉一级军官五人随行观摩,不得有误。”
任谁也听的出来,谢岩这番话,那是以命令的口吻说出,不容置疑和更改,那可是在他“大总管”职权范围之内,众人除了遵从,别无他法。当然,应允是一回事,问个清楚明白则有是一回事。
谢岩倒也没有隐瞒,娓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