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可能怎么都没有想到,真的如他自己所说那样,几十年后,有人拿着那块盖有印章的白布来“求援”,从而留下一段佳话。
这件事情,可以说是突发奇想,也可以说是一个创意,源于冯宝在某部小说当中看到的桥段,并出于“试一试、玩一玩”的心态,付诸实施,至于结果和影响,倒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反正他不认为可察有能耐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当冯宝发现有军卒开始在甲板上堆放满袋“香料”时,呵斥并制止了此行为,且严厉告诫众人:“‘水师’船只皆为‘战船’,不可在甲板上堆放货物。”并道:“既然船舱已无处安放,那就到了应当启程返航的时刻。”
于是,冯宝发布命令:“全军清点人数,检查船只器械,两日后返航‘广州’。”
终于可以回家了。
“现在什么日子?”冯宝站在艉楼最高处,望着越来越远的陆地,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咱家日前有问过,如今已入十二月。”王福来道:“足以如期抵达‘登州’。”
“本该如此。”贺兰敏之应了一句。
冯宝道:“其实时间未必够用,回‘广州’还得处置财货,修整船只,‘长安号’尚需加装军械,非短日可成。”
“若赶不及,少装些便是。”贺兰敏之道。
“不可。”冯宝微微摇首道:“此去‘辽东’,定有战事,不可轻慢,真若赶不及,只能路上加装。”
“大都督胸有韬略,少郎君无需多虑才是。”
“王公公说笑了。”冯宝道:“约期不可改,当尽全力尔。”
“理当如此。”贺兰敏之旋即换了一个话题问:“吾听陈通译言,冯兄将那一船僚人女子送与可察?”
“不错,确有其事。”冯宝紧跟着道:“不白送,可察允诺用东西换。”
“他们那破地方能有好东西?”贺兰敏之不解地问。
“不管有没有,那些女子总归不能带回,难不成全都杀光?”冯宝道:“大唐日后还需出海,太过残暴终是不妥。”
“大都督所言甚是。”王福来接话道:“送出总比带回强。”
“也是,不能杀,更不能白养,送出去,也少诸多麻烦事。”
“对咯!”冯宝忽然“诡异一笑”,道:“兴许若干年后,可察那首领的位置变成唐人也未可知。”
“此话怎讲?”王福来与贺兰敏之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么多军卒留种,保不准会不会哟?”
“哦,哈哈哈哈……”贺兰敏之反应忒快,纵声长笑。
王福来初时一怔,继而很快反应过来,笑而摇首,无话以对。
海上航行枯燥而乏味,加上所有船只均是满载,所以,每个人都在数着日子过,期盼着早些回到大唐。
再次抵达“爪哇”时,当地人能有多远跑多远,无他,盖因上次“光临”,不仅抢光、杀光,甚至连当地的房屋都给拆光了。
当地人压根儿就弄不明白,远来的“强盗”,为何对那些破木头感兴趣?且不惜为此杀人。
可是这一次,一些勇敢的当地人发现,“强盗们”好像“变了”,不仅不再动辄杀人,而且还用一些物资换取粮食。
在当地成家立业的陈松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一个隐蔽处找到妻儿,好声劝慰,再三安抚,才令妻子摆脱恐惧,敢于抬头直视那些“强盗”。
“汝之妻儿?”冯宝见一位蓬头垢面的女子,领着两个半大孩子站在陈松之身旁,且抖抖索索看着自己,显得非常害怕,于是微笑道:“莫怕,上一次太过匆忙,吾之属下不分青红皂白,以至于汝之家破人散,吾这厢有礼了。”说着,弯腰致以歉意。
“扑通”陈松之硬拉着妻一同跪下,口中道:“当日、当日兵荒马乱,怨不得,大都督之礼,草民担当不起。”
“起来说话。”冯宝抬手示意陈松之道:“当日初到此地,随叶风同去军卒行事太过鲁莽,以至差些酿成大错!陈通译寻不得妻儿且随军远行,担忧数月之久,幸赖天佑,妻儿无恙,吾之礼,自当受得。”
“好啦,此事过去不提。”冯宝跨前一步,伸手阻止陈松之再次跪拜举动,随即看向两孩子,道:“华夏血脉,不可留失海外,汝带妻儿登舟,随大军同归。”
“谢大都督、谢大都督恩典!”陈松之大喜过望,急忙又拉拽妻儿跪下。要知道,当初他之所以在妻儿失散的情况下,愿意随军远航,为的就是等回来时,寻得妻儿,可以回归中土,落叶归根。
因为陈松之很清楚,如果自己不立下功勋,自己回大唐多半不难,可是妻儿那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