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与两位大都督联袂而来,本官深感荣幸,快快请进。”府衙正厅门前,刺史李仁满脸笑容,热情地言道。
“多日不见,李刺史面色红润,不知可有遇上喜事?”冯宝微笑而道。
“哪里哪里,诸位请入内叙话。”
简单客套几句,算是官场规则,怎么说也是礼多人不怪嘛。
入得正厅,分宾主落座于案几后,自有府衙胥吏奉上果品。
大约是因为天气过于炎热的缘故,热茶换成了“冰镇酸梅汤”,也算是应景了。
李仁待胥吏退下后,道:“听闻大都督在营中操练军士,不知怎有空来访?”
“冯某与贺兰军丞不过挂名‘教官’,一切事务另有他人,今日到访,实则有事相商。”冯宝不是一个喜欢客气的人,更加不喜欢官场那一套弯弯绕绕,于是接着直言说道:“大军驻扎‘广州’,所需时日不短,故而军资供应十分庞大,其中有些物资,恐此地没有,需开设作坊以完成支应,然冯某以为,此事交由地方为好,却不知李刺史意下如何?”
“开办作坊乃是民间匠人自行之事,与官府何干?”
冯宝闻言笑了笑,情知李仁并不知晓自己话意,便接着道:“想来刺史必然清楚,‘卫岗乡’之富足,与诸多作坊密不可分吧。”
“大都督所言极是,然此作坊非彼作坊,不同矣。”
作为一州刺史,李仁自然有办法了解到“卫岗乡”的一些实际情形,他的意思也很明显,那些旁人根本学不来的作坊,才是根本原因。
“若有可能,冯某请问刺史,汝之属意作坊为何?”
“冶铁、酿酒、水泥、成衣……凡贵乡所有,老夫无不兴趣盎然。”
“哈哈,李刺史胃口倒是好大啊。”
以李仁老辣的眼光来看,冯宝这句话似乎仅仅在阐明事实,并无任何不满之意,那么问题来了,其心中,究竟何意?
“李刺史,冯某敢问一句,如若可以,朝廷能够得到什么?百姓又能得到什么?”
耳听冯宝颇为严肃的语气,再见其一本正经的表情,李仁忽然意识到,对方是很认真的!
李仁轻轻捋了捋胡须,脑中思绪电转,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想清楚冯宝所问的真正意义。
很快,“雇请”、“商税”两个关键词在他眼前浮现。
李仁虽常年南方为官,但曾因“睦州平叛”,与“卫岗乡”出来的人接触过,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那里的事情,加上能够收到朝廷邸报,对一些新鲜事物,还是有一定了解,因此,他几乎可以断定,冯宝话里的真正意思,应当就是和“雇请”以及“商税”有关,前者百姓得利,后者,有利于朝廷。
“老夫请问大都督,此事,为互换否?”
大家都是聪明人,李仁话一问出口,冯宝即知道他想清楚了,于是果断言道:“然也,刺史以为否?”
“雇请”一事,李仁完全没有异议,作为一方主政地方官,当然很乐意看到百姓得些实惠,可“商税”就不同了,那牵涉的面太大了,也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尤其是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豪门,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吃到嘴里的利益再给吐出去的,这可是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非常难以决断。
李仁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己的余生,或许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