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游玩,本来是冯宝一项临时起意的决定,初始,只打算带着亲兵护卫和明崇俨去海边玩两天,顺便教会他们游泳,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种技能,在关键的时候可以保命。
可随着狄萱萱执意加入,以及得到消息的叶风、洛川等人也要同去之后,冯宝忽然觉得,此番“出游”大可以弄成一个“商务联谊活动”,将尚未正式运营的“造船作坊”先期推介出去,也好给苏汉雄在物资采买、人员招募上,提供诸多便利。本着这一设想,出行之日后延了十余天,方才成行。
阳光、沙滩、醇酒、美食加上数百号人,在平坦海岸边,构成一幅充满乐趣与生机的画卷。
由于事先准备充分,所以,凡男子皆有一套“休闲衣物”,内含紧身平角短裤、松垮大沙滩短裤、套头短袖老头衫各一件。这些后世极为寻常之物,在唐人眼里却是新奇万分,不少人左看右看,貌似“研究”一般。直到穿上身,才发觉其“舒爽便利”。
海边长大的南方人,多数熟悉水性,因此,冯宝将“教习亲兵学游泳”的重任交给了随同主人前来的各家随从们,而他自己,则坐在一顶巨大的凉棚下,招待各方来客。
这一次来的人不少,几乎“广州”城里各大有名的商号都有派人前来,有些是受到邀请,有些是不请自来,但无论是那一类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出游”固然不假,但敲定“造船作坊”所需物资提供者,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旁人如何猜测,冯宝管不着,反正在他眼里,来者皆是客,无非多吃一点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他明确告诉众人:“‘造船作坊’之诸事,由苏汉雄老先生全权负责,冯某不会过问。”说完,举起“冰镇葡萄酿”,邀众人“饮胜”。主人都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不好多说,于是,在一片“饮胜”声中,三十余人共同举杯痛饮……
曾庆年,乃是“广州”地区最大豪门的世子,随自家商号掌柜加入此次“出游”,实属受家族之命,观察了解冯宝其人及探听一些消息,因此,正面接触一下,势在必行。
趁着冯宝中途走出凉棚去解手的机会,曾庆年和身边几位掌柜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跟了上去,出凉棚十步后停下,放眼望向海中正在游水玩乐的人群,给人一种欣赏周边景色的感觉。
冯宝可不知道有人在等着自己,他走出临时搭建的茅房,待接近凉棚时,忽然看到一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短须男子迎面而来,且在刘长河伸手阻拦前,停步行礼道:“草民曾庆年见过县男。”
在凉棚里面的时候,冯宝大致知晓来客身份,对于这位“曾家世子”,他还是有所耳闻,故上前一步道:“曾兄无需多礼。”说完,略一颔首,算是还礼。
“冯县男,曾某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
冯宝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说:“咱们好像不认识吧。”不过出于礼数,还是回了一句:“何事?”
“曾某听闻,洛家六郎正四处筹钱……”
冯宝看了看故意只将话说了一半的曾庆年,微微笑道:“曾兄倒是消息灵通,不错,此事确为冯某之意。”
“冯县男兴办作坊,造福一方,为吾辈楷模!若由此而至手头不便,当为憾事。曾氏世居此地,薄有家财,愿助一臂之力,不知……县男意下如何?”
冯宝听得一愣,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被人认为“没钱了”,以至于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为好。
曾庆年见冯宝一脸错愕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是对是错,只能站立原地静等。
片刻后,冯宝回过神言道:“曾兄好意,冯某心领,然无此必要矣!告辞。”说完,径直走入凉棚。
按说,冯宝此举还是很无礼的,可是曾庆年并没有太在意,至少此时此刻,他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冯县男让洛家六郎去筹钱一事为真,并不是旁人胡乱猜测。
曾庆年可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作为日后执掌“曾家”的继承人,向来以精明强干著称,当确定冯宝在筹钱之后,他立即意识到,“造船作坊”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否则不可能在招募了数百工匠后,依然不开工,而且一切还在继续,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
原本,“广州”地区的众商贾皆唯曾、黄、张三家马首是瞻,可自冯宝高调宣布兴办“造船作坊”,且大批量采购物资之后,此局面发生了很大变化,许多商号开始全力供货作坊,尤其是木料、铁器、桐油等,致使他们三大世家所需要的物资出现短缺,影响很大。
本以为“造船作坊”采买了大量物资后,会暂停一段时间,哪知道很快又传出洛川“筹钱”的消息,与此同时,作坊又加大了采买力度和范围,对依赖中小商贾提供原材料的三大家影响就更大了。不得已之下,才有了曾庆年出现在“出游队伍”当中的情况。
如今,在确定真正“筹钱”者是冯宝后,曾庆年反而没有那么担心了,因为在他看来,“造船作坊”采买越多,越说明作坊本身的利益巨大,那么,能够知晓利益如何产生,才是最为重要的,其他皆不足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