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倒是立刻反应过来,情知必定是刘愣子干的“好事”,若换在平日里,解决这事易如反掌,但此刻——他是一句话也不好说,只能静观其变。
高远那也是做过多年高官的人,脑子稍微转转,也就明白了大致情况,当即回道:“汝自去找刘校丞,就说学堂一切如常,不得随意改动,如有必须,当以文书为准。”
许、苏二人闻言二话不说,躬身向面前的李治、高远等人行礼告辞了。
李治等他们走后,迈步向前,同时问道:“此二人乃先生否?观其服饰,似乎不像啊。”
实际上,苏永兴虽然掌学堂财政大权,然那是谢岩任命的;至于许恢,只是“军事兴趣班”的授课先生,严格来说,两个人都算不得学堂中人,所以他们并没有资格在衣服上绣“皇家卫岗学堂”字样。和高远这小小的区别,竟然也被发现了,不得不说,李治的观察力还是非常强的。
皇帝的疑惑,自然需要解开,高远没有开口解释,而是侧首看了一下谢岩,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谢岩默契地点了一下头,上前一步跟在李治身后,说道:“此二人来自‘睦州’,与其他先生一样,皆为平民布衣。”
“授课先生为布衣者不足为奇,缘何如此?”
“回先生话,眼下授课先生中,有官身者占一半,因官民有别,故而如此。”谢岩说的是实情,自从李淳风以及那帮“国子监”的老先生们留下授课后,学堂原有的一些规矩做了稍许调整,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这“官民区分”之事。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李淳风他们那帮老先生提出来,而是给孩子报名的时候,那些有官身的家长提出的,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尊师重道应该,可学堂里做事的和先生们看起来都一样,难以分别,有悖于“礼”,因此,高原只能取消做事人员的胸前标志字样,毕竟涉及到“礼”,容易引起纠纷。
谢岩得知此事后,又更进一步,将“官”和“民”又给区分开了,以此来堵住有可能出现的朝廷方面的指责,只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只要皇帝来到乡里,必然会去学堂,届时只需要找个机会当面奏报,皇帝多半会彻底解决先生们的身份问题,怎么说在封建社会里,“官员”二字,那还是非常重要的。此事高远那是知道的,所以刚刚才会让出说话的机会。
李治并没有立即表示什么,而是边走边道:“汝从‘睦州’带回不少人嘛。”
“不瞒先生,共有四人,两人为平民,两人为弃暗投明者。”谢岩如实说道。
“说说看,都有何能耐能入得谢县子的法眼?”李治继续边走边说。
谢岩道:“其一余望者,于平灭叛逆中立下功勋,后掌‘睦州钱号’参与重建,今为‘卫岗钱号’主事人;其二苏永兴者,平叛期间亦有大功,今为学堂账房主事,任职以来,从无差错;其三匡胜者,勇冠三军,于战场上投诚,后随冯县男出征西域,有斩将夺旗之功,现领军职,为朝廷所用;其四许恢者,战场上投诚,平叛中立有大功,此人熟读兵书,虽有谋划之才,却少统兵之能,故而在‘学堂军事兴趣班’任授课先生。”
“听汝所言,此四人各有所长,用便用了,只要专心做事,朝廷不会亏待。”李治随意说了一句,忽然停下脚步,回身问道:“何为‘兴趣班’?似乎除了军事之外,应当还有其他,可是如此?”
“先生所言极是。”紧跟着,谢岩将“兴趣班”的来龙去脉以及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李治颔首言道:“学子按喜好而学,自会倍加用功,此举善也!”
得到皇帝的认可,那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只是谢岩还没有来得及表示什么,李治已经走到了一间教室门前,正当他从半掩的窗户向内看望时,“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不知从哪冒出来三声急促的铃铛声响。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护卫们,第一时间冲到李治周围,尤其是三名“宦官护卫”,动作无比迅速,只眨眼功夫,即呈三角状,将李治护在中间。
“莫慌!莫慌!”高远急忙唤出声来。
谢岩则拉住王伏胜道:“不要担心,那是下课铃声。”
正所谓说得再多,也不如眼见为实,李治虽然弄不明白“铃声”是怎么回事,但是却看到教室里面的学子在铃声响起后,很快全体站起来,向授课先生行礼致意,而后依次走出。
李治结合先前高远的话语以及自己所看到的,大致猜到了“铃声”的用途,于是淡淡说了句:“退下。”
瞬间,围上来的护卫们,除了那三名宦官外,全部退出十步之外,而这一幕,完全落在了第一个走出教室的先生眼中,而这位先生,诧异地看了一下,转首却见李治走过来,且只有一步之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自然地双腿一软,竟有跪倒在地之意。
凭空伸来一只手,托住了先生臂膀,随即就听李治微笑说道:“王进士,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