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知道这是实情,便只能叹道:“那就两个月吧,不过这样也好,能有时间先进行一些预备事宜。”
韩跃问道:“校尉打算如何预备?”
谢岩想了想,道:“明日你随我去拜见杜侍郎,有些事情必须由‘督建使’出面才可以。”
来自“卫岗乡”的大批人员一进“长安”地面,杜正伦便得到了消息,所以他对于谢岩和韩跃的到来,丝毫也不感到意外。
“谢县子可是稀客啊。”杜正伦一见谢岩即抚须而道。
“下官见过杜侍郎。”谢岩行礼言道。
“草民韩跃,拜见督建使。”
杜正伦笑而颔首,跟着抬手示意“请坐”。
待谢岩、韩跃坐下后,自有胥吏上茶,之后便听杜正伦说道:“老夫奉陛下诏令,担负修路之责,谢县子所呈之修路详情文书,老夫业已拜读,应该说非常好啊,当依样施为即可。”
“下官多谢杜侍郎夸赞。”谢岩接着说道:“乡里‘施工队’的人已全部抵达,他们皆是普通百姓,无杜侍郎之令,那是什么也做不成的,故下官不得不冒昧前来。”
“是啊,没个官身,行事确实不便。”杜正伦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
谢岩有些吃不准杜正伦的意思,也就没有接话,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谢县子,老夫记得,汝呈报的文书中称此路全部用水泥铺成,不知是否?”杜正伦端起热茶,一边喝,一边缓缓说道:“可老夫怎么觉得,此事有些欠妥呢?”
“何处欠妥,还请杜侍郎明示。”谢岩口中回应道,不过心里已经明白,原来杜正伦是在打水泥的主意了。
“‘水泥’之妙用,老夫有所知晓,且‘兵部’、‘工部’求而不得,然此物仅‘卫岗乡’出产,今修路连绵千里,莫不是一直都要从贵乡运过去不成?”
谢岩早就知道,以“卫岗乡”一地之产出,供应一两个城还行,范围再大一些,根本就是痴心妄想,特别是像“水泥”、“钢铁”这类大宗物资,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敝帚自珍之意,只是考虑到这两样东西在军事上的用途,故而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法子罢了。
今日既然杜正伦提出来,谢岩觉得,不妨当面说出顾虑,也好把自己的责任推出一部分去,于是开口回道:“修路所需‘水泥’自是就近更好,然下官有一事请教杜侍郎,如何保证‘水泥’烧制方法不流传出去,尤其是不能落入异族之手。杜侍郎应当知晓,此物用于筑城,效用奇佳,我朝目前并无太好方法应对,故下官始终不敢让其离开乡里,期间可无私心矣。”
“谢县子曾有向‘兵部’索要巨额钱财,曰:转让费。老夫闻之,甚为恼怒,待了解‘水泥’之用后,老夫又深以为然,无他,与县子所忧相同。只不过,若仅为此而白白浪费我大唐之无数人力,岂非是因噎废食之举,实不足取,老夫以为,‘将作监’之‘冶铁作坊’那般,岂不是甚好?”
谢岩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杜正伦,他没有想到这个在自己心目中比较迂腐的官僚居然也能从实际出发,提出建议,先不说是否可行,起码那是认真思考过的。
既然别人是谈事的态度,谢岩当然需要认真对待,当即回道:“杜侍郎有所不知,‘冶铁’一道,所需技艺甚高,材料也更复杂,外人很难模仿。‘水泥’则不然,要简单许多,更容易外泄。”
“原来如此。”杜正伦跟着叹道:“如此好东西不能造福于民,殊为可惜啊。”
“杜侍郎何处此言?‘水泥’并非禁品,百姓可以买的到啊。”这次轮到谢岩不解了。
“呵呵,县子以为,百姓能买到否?”
谢岩闻言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是想少了点,以目前“水泥作坊”的可怜产量,只怕永远也轮不到老百姓头上,单单此次修路所需已经是作坊整整两年的产量,而且还是在日夜不停地生产条件下,老百姓想要用,至少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杜侍郎心怀百姓,下官钦佩不已,‘水泥作坊’之事,相信会有一个解决之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朝百姓用不上才是。”
“县子所言极是,然修路开工在即,拖久了总不太好。”杜正伦看着谢岩道。
“正是此理,下官回去后当仔细考虑,定要拿出个章程来。”
“如此甚好!”杜正伦道:“县子为修路一事尽心尽力,老夫自然也不能拖后,过几日,待老夫奏明陛下,从‘吏部’要几张官员告身过来,相信‘施工队’今后办事,也不会太难了吧。”
听到这一句话,谢岩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让人给“算计”了——任命几个“施工队”的人出任临时官员,本就在情理之中,自己今日来,也正是想要落实一下,现在倒好,给杜正伦弄成了一桩“交易”,用“水泥”换官职。
一想到这里,谢岩顿时觉得自己真够“笨”得,可是事已至此,想要改变也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