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不再多说多问,而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吴成退下,而后缓缓地坐到椅子上,心情可谓是沉重复杂至极。
商涵能够被人利用,说明他就是个小人,其生死根本微不足道,况且,紫珠不过一介卑微女子,并不存在“”有所交代”一说,能找到凶手固然是好,找不到谢岩也不认为能有什么大不了。当日试图找出幕后之人,根本原因是想知道那人是谁,自己不想被人在暗中算计而已,哪知道事情弄大了以后,皇帝也搅和进来了,且非常明显,那是另有所图。
从刘仁实那里出来后,谢岩一路都在思索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分析过很多种可能,又都被自己给一一否定了,最终觉得,还是“敲打”和“教训”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李治对自家人总体来说不错,真正对宗室下手的人是后来的武则天。
但现在却明显不是那么回事了,拿进“大理寺”,带有强烈的“问罪之意”,且是府内所有人,一般而言,这已等同于“抄家”了,非“谋逆之罪”,绝不可能如此行事。
但是谢岩知道,李家的王爷们,压根儿没这能耐,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帝想通过此事大搞株连,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一股脑给装进去,就如同当初“高阳公主谋反案”那般,众多不相干的人都倒了大霉,现在看起来,还会来这么一出。
“那么谁才是皇帝的目标呢?”谢岩问着自己,却没有答案。毕竟这是一场针对宗室亲王的行动,他们和朝臣之间,有关联却并不密切。
谢岩实在想不出来,觉得还是明天再说吧,反正皇帝的这次行动和他无关。
世上有很多的事情都是你越不认为它会那样,结果偏偏就是。
第二天一早,吴成又带人出去打探消息,直到下午,他才匆匆忙忙地亲自跑回来,一见谢岩即气喘吁吁地道:“不——不好了,‘羽林左卫’的人,包——包围了‘赵国府’。”
“什么?你再说一遍!”谢岩“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吴成大声问道:“可是你亲眼所见?”
“是——”吴成咽了一口气接着道:“是亲眼所见,不过没看到有人进去,只将国公府围的水泄不通而已。”
谢岩彻底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事居然能够扯到长孙无忌那里,而且从皇帝快速的动作当中不难看出,这一次的最终目标,其实就是这位大唐功臣第一人,而且还是自己的亲舅舅。
尽管谢岩知道长孙无忌退出历史舞台那是必然,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被“商涵之死”这样一件小事给牵扯进来,而且多多少少和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尤其重要的是,谢岩感觉到,随着李治权柄日重,行事那是越来越果决,这一次的事件,如果没有他的暗示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谢岩绝对不相信李义府有这个胆子去触碰长孙无忌,要知道,“病猫”也是老虎,不是谁都可以去欺负的!
在接下来的十数日内,谢岩知道的消息越来越多……
终于,谢岩从所知道的消息中,大体猜出了事情的经过——李义府当日奉皇帝诏令进入三位王爷在“长安”的府邸,通过对府邸中众人的询问,除了搞清楚“商涵之死”一事外,还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虢王”和“密王”两家都是小王爷们亲自去的长孙无忌府中拜访并送礼,且在书房里“密谈”很长时间,而“滕王”却是小王爷送完礼就走了,并无停留。
而这么一件不算事的事情,却被李义府在上报奏疏里说成“虢王”、“密王”两位王爷委托其子与“赵国公”长孙无忌“密议不轨事”,而皇帝“将信将疑”,让李义府查出实证,这才有了“虢王”和“密王”两家被拿入“大理寺”一事。
李义府非常精明,他知道自己单独一个人无法应付,更难以堵住朝中悠悠众口,所以,那天晚上他特意邀请了“大理寺卿”段宝玄旁听。
段宝玄和李义府不对付,朝中人人皆知,有他旁听,公正性当然不是问题,但是,李义府只让小王爷们亲口承认了去拜访长孙无忌,至于在书房里交谈的内容,却一个字没提。
然而,当他拿到小王爷们签字画押的“供词”后,亲自跑去面见皇帝,称:“赵公与两位王爷秘密商议之事,有‘大逆不道’之嫌,‘大理寺’段正卿因与赵公交情深厚,故臣难以细问。”
李治闻言状若大惊,称:“朕难道如此失德,连阿舅也有反意?此事务必弄个清楚,绝不可冤枉了好人。”
为了表示“重视”,李治当即下诏,让“羽林左卫”出动两百骑,专门“保护”长孙无忌,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前,以免有人“栽赃陷害”,同时,让许敬宗“协助”办理此案。
至此,哪怕是不知道真实历史进程的大唐人,也知道皇帝的真实想法了!一时间,整个“长安”都笼罩在了“乌云”之下,凡是和长孙无忌有交情的官员,无不处在惴惴不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