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道:“那是自然,土地十年租约将至,所有当初购得土地使用者,无一不续约,哪怕后十年租金上涨五成,也无人退出,如此一来,乡里所有土地房屋契约顺延十年,且下个十年的租金等相关费用,全部在原基础上调三成,其余皆无变化,按此算来,公公的铺子,扣除相关支出,少说也有近十万贯钱财。”
“十万贯?”王伏胜惊讶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地上,本以为能值个三五万贯,哪知道能值这么多钱啊!
“那还是少的了。”谢岩继续道:“公公名下的铺子,都是乡里位置最好的,光租金一年也不会少于八千贯,多少商贾想出大价钱购入,若不是铺子暂且挂在‘长安大宝商号’名下,旁人不敢乱打主意,只怕早就有人上门求购了。”
“唉——那不是没办法嘛。”王伏胜道:“咱家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总不能记在咱家名下,只好,只好麻烦县子了。”
王伏胜实在找不到人去登记铺子,只能将铺子记在“大宝商号”名下,此事谢岩和冯宝打了一个招呼,反正他名下产业多,多挂点不惹人注意。
“王公公怎地突然想起此事?”谢岩有些不解地问。
“咱家不是听说了钱号的事嘛,觉得存在那里岂不是更稳妥一些。再者说,按朝廷规制,为官一地甚少能够超过五年,县子怕是早晚都会入朝为相,届时有些事情,岂不是难办一些。”
“呵呵,原来公公是担心此事啊。”谢岩微微一笑,先不急说话,而是往王伏胜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跟着往自己的杯中也加了一些,最后缓缓而道:“公公可知谢某眼下官职?”
王伏胜脱口而出:“新安黜置使,领‘新安’和‘卫岗乡’两地,此事咱家岂会记错。”
“公公所言极是,只是公公可能忘了,‘黜置使’乃是朝廷非常设官职,并无品级,‘卫岗乡’现在主政者,名义上可是于辰,而‘新安县县令’为罗汉易,谢某似乎是有权无职,试问何来调任一说?”
王伏胜可不是普通人,对于大唐官制那是非常了解,只是他忘了身为“黜置使”的谢岩,其实名义上已经和“卫岗乡”没多大关系了,但是手中的权力却是更大了,而这一官职属于皇帝临时任命,任职多久,权力多大,完全和“吏部”无关,一般而言,“黜置使”这类权力很大的临时官职,所管辖范围都很大,比如现任“葱山道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实际权力包含整个“葱山道”的军政大权,而“黜置使”同样如此,可是,谢岩这个“黜置使”权力虽然不小,可只管一乡、一县之地,应该是大唐自建立以来,管辖范围最小的“黜置使”了。
那么,皇帝为何要在那么小的范围内,任命“黜置使”,结果显而易见,摆明了是不想让“吏部”和“政事堂”的宰相们插手其中事务,因为范围很小,所以大臣们很难强烈抵制,再加上谢岩主政有方,且宰相中的李义府和许敬宗等人,都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和皇帝过不去,所以,朝堂之上,也就没有人提过此事,或许在那几位宰相眼里,谢岩不进入朝堂,反而是好事。这中间的弯弯绕绕,王伏胜只需要仔细想一想,便能明白,过去没有想到,纯粹是忘了而已,今日谢岩一提醒,他没用多久便理清头绪,最后举杯轻啜一口茶水,再放下杯道:“是咱家疏忽了,若非县子提示,恐一时还想不到。”
“此乃陛下之深谋远虑,谢某亦是感激不尽。”
王伏胜缓缓点了点头,跟着道:“今上睿智,非吾等可比。”
“那是自然。我大唐将在陛下手中扬威西域、打垮吐蕃、平灭辽东,开创万世基业!”谢岩这番话,哪怕王伏胜不是太认同,却也不可能提出异议。若是冯宝在此,自然明白此言非虚,因为在真正的历史当中,被所有人认为缺少胆识的李治,却恰恰是大唐最有雄心的皇帝!
“谢县子,那依汝之见,那些铺子是留着好?还是存进‘钱号’更好呢?”王伏胜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事,至于恭维皇帝,那机会有的是,用不着一直说下去。
谢岩道:“先留着吧,‘钱号’真正好起来,还需要几年时间,况且公公身份特殊,有些事情不大方便,维持现状,应该更好些。”
王伏胜在这件事情上本也没什么主见,之所以提出来了,那也是怕谢岩离开“卫岗乡”,现在没了这层担忧,留不留那些铺子,他还真就无所谓了。
身为天子近侍,王伏胜比谁都知道,皇帝对谢岩那是非常信任和欣赏,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那个“黜置使”弄不好能一直干下去,原因也简单的很,皇帝需要“学堂”产出的钱财,需要“卫岗乡”时不时弄出来的新东西,若是换一个人,那可就未必了,更重要一点是,谢岩本人无意入朝为官,而皇帝似乎也觉得他太年轻些,现在几乎都没有提过擢升的事,即便立下大功需要赏赐,也都以“赐婚”等其他非常规方式,有此可见,皇帝对于这位自己看中的臣子,还是很有心保护的。
许多事情,谢岩并不清楚,但是他依然很承李治的情,因为他一直担心,自己和冯宝做的太多,官升的太快,最后成为众矢之的,那可就真没活路了。
可李治不知怎么想起弄个“黜置使”,如此便免去了升职等麻烦,而且还能以“赐婚”等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进行赏赐,如此避开了加官进爵等寻常赏赐方式,等于是避免了朝中人言可畏的情形,可谓“高明”之至,谢岩现在是真有些怀疑史书的记载正确与否了,明明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皇帝,怎么就给人说成优柔寡断,性子软弱的帝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