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从边军中派出。”
李治看谢岩的语气颇为凝重,神色也显得极为严肃,故而说道:“卿家不妨细说之。”
“陛下,驻军‘波斯’,是大唐与‘波斯国’之间的需要,是大唐帮助友邦的象征,只有天子亲军才是最为合适,边军人员构成复杂,距离朝廷过于遥远,畏惧大将军军令,多过朝廷法纪,故不可取。”谢岩紧跟着又道:“恕臣直言,现十六卫大军中,善战者恐不到三成,今天下太平,大的战事越来越少,将士们能够奋勇杀敌的机会也就更少,如此带来一个很严峻的事实,那就是边军的战力已经超过十六卫大军,倘若有异心者掌兵,后果不堪设想。此外,陛下莫要小看这区区一千骑兵,他们将装备有大唐最精良的武器,配备望远镜等作战必须之物,而这些装备,一旦提供给边军,势必需要建立消耗物资的仓库,而边军所处位置距离关中太远,统兵大将军负有全权,在军制未曾变动之前,最精良装备的库房绝对不能建在关中以及‘洛阳’以外之地,以防后患。”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统治的稳固,最担心的莫过于将领们拥兵自重,谢岩上述之话中意思,其实就是明确地告诉皇帝,论战斗能力,久在一线作战的边军已经超过了保卫关中的十六卫大军,如果再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武器装备,一旦出现有叛逆者,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陛下,臣之所以提议由十六卫大军选派,还有一层用意,那就是练兵。”谢岩最后想起一事,并且补充说道。
李治静静听完了谢岩的全部表述,久久不发一语,他能够听得出来,谢岩的话,不含一丝一毫的私利,完全是“谋国之利”,所想之深远,似乎也不应该是他那个年纪应该想得到的,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位年轻的臣子,提出了一个一举多得的构想,若按此设想,西域驻军至少可以降低一万,毕竟从王福来那里,李治知道了裴士峰麾下骑兵的战力。
“谢卿家,请坐下说话。”李治突然客气了一句,让谢岩极为不适应,都不知道究竟应该不应该坐下了。
李治见状哑然一笑,摆摆手,示意谢岩坐下,而后道:“卿家所奏,朕记下了。”说着,转首对王伏胜道:“将适才谢卿家所言,整理成文,待朕御览。”
“陛下,臣先前所言,非臣一人所想,冯县男、学堂诸位先生皆有提议于其中,臣仅仅是参与者也。”谢岩唯恐李治将此事记到自己一人头上,赶紧说道。
李治笑而颔首,欣然应允。
事实上,真要是谢岩一人所思所想,李治才会觉得“可怕”,现在听说是来自很多人,他反而觉得正常,无论如何,一个人的智慧可以略高于大众,若是超出太多,则真是“智多近乎妖”了。
谢岩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但凡有什么想法,事先总会告诉学堂里面的相关先生和学生,由他们开始讨论,自己适当提些建议,最后将结果弄成众人之功,如此方法,屡试不爽。
李治哪里知道谢岩的心思,只要在他看来,一切都合情合理,就是能够接受和理解的。
“有件事情,朕不妨提前说下,朕将巡视‘洛阳’,想来将路过‘卫岗乡’,谢卿家届时可得好好准备才是。”李治心情大好,将一件还未颁布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谢岩大喜过望,脱口而道:“太好了!”说完即觉不妥,赶紧行礼言道:“臣君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朕恕尔无罪。”
“臣谢过陛下。”谢岩再行一礼,而后道:“陛下驾临‘卫岗乡’,是百姓之幸事,臣必定妥善准备。”
“如此甚好。”李治说完,又道:“王伏胜,传朕口谕,设宴殿中,朕与谢卿家共饮一杯。”
“臣谢陛下赐宴。”谢岩口中称“谢”,心里却是“苦”啊,他哪里想和皇帝一起吃饭啊,那压根还不如在外面随便吃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