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会说吗?”贺兰敏之叹道。
冯宝无言以对。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一点,唐人与后世的人相比,对“孝顺”的理解那是完全不同,对于父母的绝对服从已是深入骨髓,尤其许爰还是一个女子,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叛逆的想法,指望她去主动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那简直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尽管冯宝非常确定,只要许爰说出:“自己另有心上人。”那谢岩一定会放弃这场婚事,毕竟来自后世的他们都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那就是勉强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通常都会以悲剧收场。
可是,谁来让谢岩知道呢?
大雨滂沱的夜晚,许爰独自坐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自从得知要嫁给谢岩以后,她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她哀求过自己的父亲,只要让谢县子知道实际情况,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然而,那是徒劳的,父亲告诉她:“天子诏令,不容更改!即便是谢县子可以悔婚,那一切的罪责都将是许家的,在天子盛怒之下,整个许家都将灰飞湮灭。”
一直疼爱的母亲,这一次,也没有站在许爰一边,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身为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能够成为‘五品诰命’,并且嫁给谢县子,那简直是天大的造化,何必执着于冯县男呢?”
若是在过去,许爰绝不会认为母亲说的有错,相反,她也一定会为自己能够嫁给谢岩而感到高兴。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除了冯宝的因素之外,更重要的是在和冯宝密切交往的过程中,听到了一种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说法,那就是何为幸福?除了有钱、有地位、有身份等,是否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携手一生,那才是真正重要的。对此,许爰深以为然。
虽然与冯宝之间,并没有什么山盟海誓,但是彼此却都知道了对方心意,应该说,如果不是发生了“皇帝赐婚”这档子事,回到乡里,冯宝铁定是会派人上门提亲的。
可是……
一切都太晚了!
一切真的太晚了吗?
许爰不知道!能做的她都做了,哭闹、抗争、试图逃跑等等种种手段,均告无效。
其父许平明确说了:“哪怕是以死相逼也没有用,无论怎样,整个许家都承担不起陛下的雷霆之怒。”
许爰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手绢包裹的小物件,轻轻地打开之后,顿时在黑暗的房间中,闪现出七色彩光!
许爰看着发出彩光的“氚气指环”,这个名字是冯宝起的,她记得当时冯宝交给她的时候说道:“此物天下无双,过去送给你,怕是‘怀璧其罪’,会带来危险,如今不同,我倒不相信,还有人敢打此物的主意。”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平民许爰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有朝一日成为冯宝的夫人后,情形自然大不相同,相信也不会有人敢打她的主意了。应该说,在许爰心目中,“氚气指环”可以视为冯宝给的定情之物。
然而,物品虽在,人却不在,而此时此刻,许爰是多么希望冯宝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已经扛不下去了,再有三天,一切都将成为定局,何去何从呢?
黄一清与黄雅雯以及张猛,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皇帝赐婚的人选是许爰,等到他们知道的时候,许平已经回到了“卫岗乡”,并且特意关照黄家兄妹俩不要说出去。
黄一清不是喜欢多嘴的人,所以是一个字也没说,至于黄雅雯,错误的以为许家是想要给谢岩一个意外之喜,因此,不仅本人没有说出去,还告诉张猛不要多说,而张猛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自然也就没有说。
正因为这一系列阴差阳错,以至于谢岩到临大婚前,都不知道自己要娶的人,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天亮了,进入十月初七,距离皇帝定下的大婚之期,仅有两天。
大雨变成了中雨,但依然下着,冯宝看了一下庙里的众人,开口说道:“雨天上路,不便之处太多了,诸位不必如我一般赶路,不如等雨停了再走不迟。”
“老夫是马车,不怕淋雨。”黄守义第一个站出来表示紧跟的意思。
房元昭接着道:“余下路不多,淋些雨不碍事。”
“正是如此。”杜风同样表达了自己看法。
“冯县男就不必问了吧。”贺兰敏之抢在其他人说话前,道:“吾相信此地所有人都会一起上路的。”
“少郎君说的是,咱们一起出来,理当一同回乡才是正理。”刘大山算是道出余下之人的心里话了。
冯宝缓缓地环视众人一眼,无声地叹息一下,最后说道:“既如此,尽量上马车吧,能少淋些雨,那也是好的了。”说完,即带头走向破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