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而后问:“先别给我报功,老裴啊,我来问你,被突厥人伏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乃某家之过,请冯县男责罚。”匡胜抢在裴士锋开口前,单膝跪地,抱拳而道。
“先起来说话。”冯宝道:“事情说清楚后,再谈其他。”
“诺!”匡胜应了一声,站起来道出事情全部……
说起来此事,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意外,匡胜带小队斥堠警戒前行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支大约三千人的“突厥骑兵”正在一条小溪边休憩。
以一千对三千,自信心满满的官兵们,都认为是稳操胜券,于是,原本不想多事的裴士峰,也经不住“军功”的诱惑,终于同意突击一下,顺便多弄些战利品。
但结果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那只三千人的队伍,是“突厥可汉”阿史那贺鲁麾下最为精锐的“狼骑兵”一部,而这只总兵力在两万的军队,当时分散在那一带休整,且阿史那贺鲁的“可汗金帐”,以及一万“汗帐卫队”,也在附近,也就是说,裴士峰的突袭,更多的像是一场自投罗网的军事行动。
幸好突厥人事先没有准备,而且裴士峰在领军突击三千人队伍的时候,不仅发现对方派出人员脱离战场,而且敌人的战斗力很强,且死战不退,斩首一千多人的战绩,几乎都是在这支队伍里取得的。
等裴世峰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陷入重围,如果不是匡胜带领“卫岗乡”的年轻军卒充当突围箭头,硬生生在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根本就无法脱身,所有的伤亡都是在突围时产生的。在广阔的草原上,匡胜一马当先,突击、迂回,再突击,用时近五天,才彻底摆脱突厥人。
冯宝静静的听完所有经过后,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你们啊,只顾拿军功,怎么就不能想想士兵们,哪个不是爹生娘养?这胜了还好有个交待,若是败了呢?你老裴怎么交待?”
“末将……”
冯宝摆了摆手,阻止裴士峰继续说下去,而后望向坐在一旁的王福来以及贺兰敏之二人道:“两位以为,此仗当如何上报大总管啊?”
贺兰敏之哪有什么主意,闻言立即看向王福来,一看就是等着附和的模样。
王福来可不傻,他早就看出来冯宝自己有主意了,当面询问,其实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只要再把事情推给冯宝就完了,于是开口道:“咱家只是陪同两位‘安抚使’走一遭,军中事务不必相问,冯县男说怎样就怎样,咱家无异议。”
“王公公所言极是,吾也无异议。”贺兰敏之立刻附和着说道。
冯宝点了点头,接着对坐在一边记录的房元昭道:“元昭你起草一份文书,就说‘都尉裴士峰’圆满完成赴‘波斯’宣扬大唐军威之重任,归来途中,遇上‘突厥可汉’阿史那贺鲁亲自带领大军伏击,在历时五天的战斗中,我军斩首过千,取得大胜,‘校尉匡胜’阵斩突厥多名大将,缴获‘狼旗’一面,当列首功。”说到此处,他又转过对裴士峰道:“将那面‘狼旗’和战利品一并送过来,与文书一同交付‘都督府’裴长史,由他们负责送往大总管处,至于我们嘛,休整十天,而后启程回家。”
由于冯宝还需要询问“波斯”那边的情形,所以“回家”的消息,便由高大棒传了出去,当然,他第一个告诉的人,是许爰,在他的心目当中,“许先生”成为未来的“主母”,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许爰听说终于要回家了,自是开心的紧;而馆驿里面的其他得知消息后都很兴奋,毕竟离开“长安”近一年了,谁都会想家的。
因为快要走了,冯宝必须得抓紧最后的时间处理一些事务,特别是有关“石漆”的事宜,他将完整的运输设想告诉了裴行俭……而后又叫来迪亚马,告诉他具体怎样执行……等到把这些事务全部处理完毕的时候,距离出发的日子,仅有两天了。
出发前一天,迪亚马将自己的孙儿、孙女送进馆驿,千叮咛万嘱咐的说着各种注意事项……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冯宝没空去管这件事,他包下整座“胡人酒肆”,宴请“西州”大小官员,以作道别,席间,更于酒后诗兴大发,当众作诗一首,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场官员们,无不钦佩不已,哪怕如裴行俭,也是频频点首,不得不在心中暗自赞叹:“此子才学非凡,果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