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能够听懂武皇后的话中意思,只是她不懂为什么?
武皇后见母亲一脸茫然的样子,只好解释道:“皇后之位,觊觎者众,若无得力外臣相助,难保不起变数。”
杨氏这下听懂了,武皇后的意思就是,“皇后之位”,能立之,亦可废之,只有宫内消除对手,朝中有得力大臣支持,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娘娘,那冯县男可不喜欢做官啊。”杨氏道出心中忧虑。
“既列朝班,岂容他随意。”武皇后淡淡地一句话,却道尽为官者身不由己的境况。
杨氏完全明白了,在她看来,贺兰敏月的幸福固然重要,可是女儿的“皇后之位”那才是重中之重,没了“皇后”的名号,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其他的就更别想了。
“记得母亲有说过,冯县男曾有给敏月画过一幅画像,如今可在府中?”
“在的。”杨氏道:“那冯县男作画,非常特别,却又画的十分逼真,堪称一绝。”
“如此最好。”武皇后颔首言道:“母亲明日可带此画来宫中,待见到陛下时就说敏月属意冯县男,故在‘卫岗乡’不肯回来,陛下心软,自会成人之美,如此,事成矣。”
“明日定当办妥此事。”杨氏那是想都不想地说道。
然而,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与武皇后设想的并不一样。
大唐皇帝李治,在听了杨氏有关冯宝给贺兰敏月作画一事后,几乎毫无反应,反而说道:“朕已命人登门索要许氏女之生辰八字,并与敏月及谢、冯二位卿家的一同送往‘太史令’李卿家处,究竟谁合适,相信上天必有启示。”
武皇后这下有些蒙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会来这么一出,而且,“太史令”李淳风被册封为“昌乐县男”不久,深得帝宠,尤其此人是自袁天罡之后,大唐在命理、易数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由他负责推算哪两人是“天作之合”,简直就是无可挑刺,任谁也说不出话来,或许,真就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相比武皇后的发蒙,许家六郎许平,那简直都要欲哭无泪了!
当许敬宗府上管家领着宫中宦官来找他时,原以为是什么好事,哪知道弄清楚事情原委后,他差点当场晕过去。
许爰有暗疾,难以生育一事,在“洛阳”确实有不少人知道,但是在“长安”,那是无人知晓,连许敬宗也不知道这事。
“抗命?”许平可没那个胆子,万分不情愿的写下许爰“生辰八字”交给宦官,并等其离开后,以最快的速度前去许敬宗府上,结果却被告知:“尚在朝中,未归。”
黄昏时分,许敬宗悠哉悠哉地回到府中,前脚刚进大门,立刻得知许平等候一事。
“带他去书房。”许敬宗吩咐了一句。
许敬宗进了书房,刚刚坐下,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看见许平慌慌张张地快步入内,且一见面“扑通”跪下,张口就道:“伯父救吾!伯父救吾——”
许敬宗那是被吓了一跳,急忙道:“发生何事?致六郎如此惊慌?”
“今日午时,宫里差人来侄儿家里……”许平赶紧把所有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道:“侄儿怎么也想不到陛下会……”
“咣”的一声,一只茶杯重重地摔落地面,吓得许平直接就是一个哆嗦,微微抬头,却见自家伯父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这一刻,他方才想起——伯父才是“赐婚”一事的主事人啊。
“汝个混账东西!”许敬宗怒声言道:“此等大事,怎不早说?”
“侄儿、侄儿……”许平心说:“吾哪里知道会发生这事啊。”
许敬宗茶杯也摔了,火发了出来,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也知道,此事怪不到许平头上,甚至于怪不到任何人,只能说是“运气不好”,然而,他已经知道皇帝的意思,选定自家侄孙女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若此时告诉皇帝一切,固然来得及,可是,皇帝心中怎么想,那可就难说了,到底应该怎么做才稳妥呢?许敬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大约过了整整一炷香,许平跪的两腿发麻,都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许敬宗终于开口说话了:“六郎,此事万不可对人言,若是有人提及,就说年幼时大夫误诊,现已治愈,汝可明白?”
许平听得出来,自家伯父最后那一句话说的是森然至极,换句话就是说,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去做,那后果只怕是什么可能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