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来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
许爰见状后道:“吾看其不似在说假话。”
冯宝轻轻点了点头,道:“应该没有人敢拿此事乱说,想来其中另有缘由。”想到了这一层后,立即唤高大棒进屋,让他去把迪亚马给找来,就说自己要见他。
等高大棒离开后,冯宝回过来问许爰:“那个胡人怎会找到先生?”
“吾出去时,路上遇见的。”许爰含糊地应了一句。
冯宝也未多想,只是不解地道:“这个胡人也有意思,找人通传一下不就可以的事,搞那么复杂做什么。”
“此地不是乡里,迪亚马也不是唐人。”许爰一语道出症结所在。
冯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很快,高大棒领着迪亚马走进房间,不过他却没有退出去,而是站到冯宝身侧,很明显是带有警惕之心。
迪亚马全当看不见,行礼而道:“‘胡人校尉’迪亚马见过冯县男。”
“免礼”冯宝接着道:“汝自称‘交河道行军大总管’麾下校尉,不知可有官凭?”
迪亚马摇首道:“没有官凭,唯有一封任命文书。”
“文书何在?”冯宝又问。
“文书就在迪亚马身上,只不过,事关机密,不可当众示人。”
冯宝转首看了一下四周,除了王福来、许爰和高大棒外,没发现有什么外人啊,便道:“屋内无外人,汝尽管取出。”
迪亚马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再坚持一些事情,恐怕于己不利,当下不作多想,探手入怀,取出一个不大的牛皮革囊,再仔细解开封口,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张似乎叠过的纸张,而后双手呈递出状,口中道:“文书在此,请县男过目。”
高大棒取过纸张,轻轻捏一下,没发现有异物,便转呈给了冯宝。
冯宝接过,展开纸张仔细阅看起来……
文手里面的内容很少,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任命“石国人”迪亚马为“胡人侦骑”统军校尉。
然而,当冯宝看到落款处官印内刻着“交河道总管侯之印”八个大字的时候,他瞬间似乎想起什么,抬首看了一眼满脸希冀的迪亚马,再看了一下落款处的时间——贞观十三年十二月。
这一刻,冯宝都明白了!
文书不可能有假,但是迪亚马没有官凭,只能以商贾示人,而且口称“文书内容机密”,其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签发“任命文书”的人是侯君集。
侯君集前半生为大唐征战四方,功勋卓著,不仅位列“凌烟阁开国功臣”,且爵封国公,官拜“兵部尚书”;却卷入“前朝太子李承乾”的叛乱,获罪致死。因是“叛逆”,其昔日部下受株连者甚众,他的名号,世人提也不提,更不用说他签发的文书了,没人理会才是正常。
冯宝无声地将文书折叠好,再示意高大棒拿给王福来,然后道:“大棒,给他看座。”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迪亚马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十多年里,眼前的这位年青大唐高官,是唯一给他“看座”的,而不是如同其他官员那般,避之唯恐不及,更有些直接就给轰了出去。
冯宝不知道迪亚马想什么,见其坐下后,问道:“汝来找本官,所为何事?”说完,又抢在迪亚马说话前补充了一句:“汝之事,本官可做不了主,没有陛下的金口玉言,怕是谁也解决不了。”
“尊敬的冯县男,迪亚马不敢奢求能够得到朝廷承认,可是,迪亚马不得不为兄弟们努力争取,请求朝廷给他们一条活路啊。”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迪亚马拜倒于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抬起首时,已是老泪纵横。
冯宝平生最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流泪哭泣,更何况还是一位老人,哪怕他是个胡人,也同样看不下去。
“迪亚马校尉,有什么话尽可慢慢道来,合理之处本官一定解决,莫要如此伤怀。”冯宝随后对高大棒道:“去打盆热水过来。”
热水、毛巾很快端到迪亚马面前,他简单擦了把脸,待情绪平复下来后,将十多年之前的往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