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本奏。”
当谢岩听到这个声音在大殿响起的时候,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因为崔义玄终于站出来了。
数日前,谢岩与崔义玄面谈时,虽有心让对方在今日上本弹劾来济,可最终没有提出此要求,而崔义玄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明确意思,所以,谢岩完全是按照崔义玄不会有表示的情况来准备今天的朝议。现在,崔义玄突然站出来说话,怎能不令谢岩喜出望外。
“崔卿家,此刻乃是商议‘新商税’一事,若是其他事,不妨过后上书不迟。”李治非常奇怪,素来在朝堂上跟隐形人一样的崔义玄,怎么会选择此时上书的。
“陛下,臣无法确定此事是否与‘新商税’有关,臣本不打算劳烦陛下,但是……”崔义玄说着停顿了片刻,继而接着说道:“臣知道一些事,故怀疑来中书之所以极力反对实施‘新商税’乃是别有用心。”
“崔义玄,汝莫要血口喷人,老夫行事光明磊落,从无半点私心,汝若是不把话说清楚,老夫绝不善罢甘休。”来济做梦也没有想到,崔义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一时间,大殿之上,群臣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什么……
李治虽然很不喜欢来济,但若是说他存有私心,那还是不大相信的,可崔义玄当众说出来,如果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似乎有包庇之嫌,只好开金口说道:“崔卿家但请直说,然朕提醒卿家,所说若无实据,后果自负。”
“谢陛下”崔义玄先是行礼,而后道:“众所周知,‘卫岗乡’出产的新农具以及耧车,那都是用最好的‘硼铁’打造,十分经久耐用,所以售价不菲,即便如此,依然供不应求。然就在日前,有人告诉微臣,‘长安’以及整个关中的新农具,要比‘洛阳’地区售价高出五成,老夫初始并不相信,派人前往‘长安’附近州县打听,结果发现果然如此,且还需要预定,否则根本买不到。微臣当时非常奇怪,若是预定,新农具从何而来?据臣所知,谢县子为了防止有人囤积居奇,是面向乡里近三十家铁匠铺供应铁锭,除非有了改动。”
“谢卿家!”李治仅仅唤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在询问。
“启禀陛下,崔大夫所说分毫不差。”谢岩恭声答道。
李治点了点头,道:“崔卿家,继续说。”
崔义玄道:“陛下,若是花高价可以预定,则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收购‘卫岗乡’出产的新农具,微臣想通了此关节后,立刻派人去‘潼关’查阅最近三个月的通关记录,结果发现,有一家‘常丰商号’,几乎每三天都运送货物过关,且所运货物,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新式农具。”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几张纸,又道:“陛下,此为臣下属抄录的通关文书,请陛下御览。”
“呈上来。”
李治话音刚落,王伏胜立刻走到崔义玄面前,将那几张纸取走,再躬身递到皇帝面前。
李治大致翻阅一下,抬首言道:“此事不假,然与来卿家何干?”
崔义玄道:“是否与来中书有关,臣不知道,臣只知道,‘常丰商号’掌柜姓来,出自‘南阳来氏’。”
“一派胡言!”来济恼怒地呵斥道:“崔义玄,汝无凭无据,岂可栽赃陷害老夫?”
崔义玄道:“老夫能如此说,自然有实证。”
“在哪里?拿出来!”来济气急败坏地大声道。
崔义玄道:“‘常丰商号’是对外用的名字,真正的东家其实就是位于‘东市’的‘昌盛号’,只要派人过去一问便知。”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大殿里安静极了,甚至连来济都愣住了。
“昌盛号”是“南阳来氏”的产业,自前隋起就立足于“东市”,可谓“长安”数得着的大商号,这件事情,连李治都知道,更不用说其他朝臣了。
谢岩更是无比奇怪,崔义玄怎知道这么清楚?“潼关”的过关文书副本是自己给崔义玄的,可是“常丰商号”怎么突然就成了“昌盛号”,那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不得不佩服崔义玄,居然在短短几天内,查出如此多事情来,可谓神通广大!
其实是谢岩忘了,“清河崔氏”乃是大唐一等一的名门望族,潜力惊人,真要想弄清楚一些事情,那是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