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小半个时辰后,李治依然没有整理出一个完整的思路,他决定暂时不多想,金口一开道:“王伏胜,来人还说了什么吗?”
王伏胜赶紧道:“回陛下,来者还说谢县子将不日前来‘长安’觐见。”
李治微微点了点头,道:“明日朝后,将谢卿家文书送往‘政事堂’,王伏胜亲自去,待诸位卿家阅看完毕后带回,记住,汝不可离开文书半步。”
“奴婢遵旨。”王伏胜应道,同时心里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文书,令陛下如此重视呢?”
武媚同样极其好奇,只不过碍于宫中规矩,不便直接询问,心思急转之下,开口问道:“陛下,可是那谢县子又弄出了什么新的花样来?”这一问,既避开了直接询问政务上的事,却又表明了自己的好奇心,丝毫不犯忌讳。
性子本就随和的李治,压根没有多想,微微叹息道:“岂止是新花样!谢卿家又给朕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可偏偏朕还觉得,甚是有理,难以决断啊。”
“那谢县子出了何等难题,让陛下如此费心呢?”武媚又问道。
李治欲言又止,随手指了一下那三份文书,道:“媚娘当可自看,朕也不知当如何说起。”
有了皇帝的明确旨意,武媚自然再无顾忌,信手拿起文书翻阅起来……
李治知道武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便起身走向书案,提笔练字,权当是活动活动了。
晚膳之后,皇帝、皇后移驾寝宫,闲下时,不免说起谢岩之呈送文书。
李治倒没有“问政”的意思,仅仅是当个闲话来说,武媚此时对于政务也是毫无经验可言,不可能乱说,但是,她却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道:“陛下,政事妾身不敢妄议,不过妾身日前听母亲说起一件事,倒是和‘卫岗乡’有关。”
“媚娘但说无妨。”李治颇有兴趣地道。
“据母亲说,‘宋国公’萧家旁支里有一户,原本已有衰败之象,其家负债累累,若非靠家族救济,恐早已沦为平民,然就在今年年初,其家中一子从‘皇家学堂’毕业返回,凭借一己之力,独挽狂澜,救家中于水火之中,更加令人称道的是,他并没有借助谢、冯二位的力量,完全是依靠自己,可谓少年有志。”
“哦,此子凭何做到?”李治饶有兴趣问道。
武媚道:“听闻此子办了两件事情,一是自己制作出什么‘降落伞’,在‘秦岭’里寻得一个合适地方,每十天带一批人过去跳伞,每人收一贯钱,尽管收费不低,但非常受人追捧,尤其是十六卫军中,军官们乐此不疲,甚至需要排队才行。”
“此事朕有所耳闻,据说在‘睦州’时,军中即非常喜爱此事,却因有一定危险,被谢卿家叫停,想不到此子居然能够用此方法获利,倒也不错,算得上是一个好主意。”李治早就听过“跳伞”一事,知道虽有危险,但只要严格操作,危险性并不大。
“陛下,主意虽好,可终归是有不小的危险,此子仅仅操弄两个月就把‘降落伞’送给了‘羽林左卫’,而后用挣到的钱财购置最好的农具和耕牛,再将这些东西发给租种其家田地的农户,后又从‘卫岗乡育种中心’请了一个老农来传授什么种地技巧,妾身就不懂了,种地还有什么技巧不成?可是啊,前不久收获的时候,听说其家地里的收成比往年高出三成,大大缓解了家里压力,此事知者甚众,一时成为美谈。”
“谢卿家曾有提过,学堂教授圣贤文章,然学得精深者不会多,故学堂更注重学生的实用之能,朕初时颇不以为然,如今看来,似乎是朕想少了一些,萧家之子能够将学堂所学用来拯救其家,当得起‘学以致用’四个字。‘卫岗乡’啊,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所在?”李治不无感慨地说了一番话。
皇帝和皇后之间关于“卫岗乡”的感慨,也仅限于他们夫妻间,根本传不到外界,但是到了次日,那就完全不同了。
朝会结束之后,大唐的宰相们和往常一样,聚集到“政事堂”中。
现如今,大唐实职宰相当中,走了一个褚遂良,却又多了一个以“中书侍郎”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头衔的李义府,人数不变,还是五个人,其余四个分别是长孙无忌、李绩、来济、韩瑗。可是,随着李绩开始过问政务,加上李义府拥有的实际宰相权力,长孙无忌一派把持大唐朝政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很多事情,再也由不得他们恣意而为了。
正当他们为一个人事任命发生争论的时候,王伏胜带着一名小宦官走了进来。
简单的行礼后,王伏胜道:“奉陛下口谕,将‘新安县子’谢岩所呈文书交诸公阅看,且陛下还说了,请诸公即时阅看,文书咱家还需带回。”
王伏胜说完即垂手站立一边,而小宦官则将文书率先呈给长孙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