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回答道:“南岸需要新建两处码头,一座专门为大作坊区运载货物使用,由此建路通向作坊区,可以更近更快;另外一处码头主要运送来往人员,他们去大作坊区,从另外一条路过去,可以避免和运货的混杂,从而更加安全。”如果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那就是后世常见的“客货分离”。
大唐的官员们虽然搞不清楚个中具体原因,可是他们也能够想象出来,路多了,自然好走,只要钱财方面不出现问题,好像谢岩的提法也没什么毛病。
无论怎样商讨细节方面的事,始终都绕不过一个字——钱!没有钱财,那是什么也干不成的,可偏偏谢岩是什么都说,唯独对于“钱”是只字不提,弄得屋里的所有人几乎都以为,乡里难道再来一次“土地拍卖会”吗?没有人给出答案,多少知道一些内情的几个人,那也是绝口不提,毕竟在他们看来,说服朝廷同意更改“商税”,恐怕比登天也容易不了多少。
其实,谢岩之所以现在提出“商税”一事,并不光是因为缺钱,很重要的一点是,他打算送给皇帝一个千载难逢的借口,以此送给皇帝消除长孙无忌一派的势力。
此事倒不是谢岩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冯宝想到的。
家宴结束的第三天,谢岩专程问过冯宝关于“商税”的设想,冯宝当时道:“此时提出我觉得合适,皇帝刚刚大权在握,急需做出一些变化来告诉天下臣民;此外,李义府和许敬宗即将成为宰相,有他们相助,朝堂之上通过并不难,更重要的是,我觉得,长孙无忌他们必定会反对,而皇帝也需要一个借口处置那些人,相信‘商税’之事,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岩觉得冯宝说的很有道理,反正在真正的历史上,代表关陇贵族集团利益的长孙无忌,也是注定被抛弃的人物,可以说,给他增加一些麻烦和罪过,那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事。
完善了所有细节之后,“卫岗乡今后五年规划”终于定稿,谢岩随后做了两个决定,其一,派王三狗带一份先送往“长安”,通过王伏胜递交给皇帝;其二,将其中大部分内容通过报纸形式公布,让全乡所有的人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报纸买不到?”刚刚从“洛阳”回到乡里的洛克然对着自己管家大声吼道:“多带些人,上街找去,不管是花钱,还是抢,必须给某家弄来一张今天的。”
管家那里敢多说一句,赶紧连声称“是”,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兄长,报纸为何物啊?”洛峻不解地问道。
平日里,洛克然极少离开“卫岗乡”,若不是接到父亲来信,说是让洛峻送批粮食过来,他压根也不可能去“洛阳”。
可偏偏今天的报纸刊登了“五年规划”,对于一名大商人来说,没有比弄清官府的想法更重要的事情了,哪怕是他和谢岩私交不错,可也不能为了一张报纸登门讨要吧,所以他才会发那么大火。
报纸是什么?洛克然还真就说不清楚,只能对洛俊道:“一会拿来了,三弟一看便知,为兄还真不知道怎说是好。”
这一次来“卫岗乡”,是洛峻主动要求的,他无数次听闻此地的好,于是动了亲眼目睹的心思,加上“睦州平叛”中认识了谢岩他们,且还欠下一份人情,故而来一趟,也好把这份人情债给了结。
哪知洛克然却告诉他:“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谢县子根本不会在意,县子除了对乡里发展的事上心外,其他很少有事能够放在眼里,把他看成普通友人,才是最好的方式。”
洛峻闻言却是惊到了,忍不住问:“吾等商贾岂可与县子成为友人?”
洛克然“嘿嘿”一笑,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婢女和仆役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三弟,你记住了,乡里最有权力的就是谢、冯二位,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一样的,换句话就是,无论什么身份的人,在他们眼里恐怕都一样,所以,把他们二位看成自己的朋友,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说完上述之言后,洛克然喝了一口茶水,接着以正常的语调说道:“能够明白此道理的人,乡里绝不超过十个,为兄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通个中原因。”
“兄长才智过人,小弟不胜敬佩。”洛峻先是恭维了一句,接着又问道:“不知乡里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需要注意,还请兄长提醒一二,以免小弟行差踏错,给兄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洛克然想了一下,道:“乡里规矩虽多,但大多都是小节,稍加注意即可,旁的倒也没什么,只要别去学堂就可以了,当然了,三弟若是真想进去看看,可以直接去找谢县子,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洛峻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其他,伸手去旁边茶几端起热茶准备饮用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间屋子怎么如此奇怪,又如此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