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李治的声音响起了:“谢卿家有何事要告诉王伏胜啊?”
谢岩道:“禀陛下,臣不是要找王公公说事,而是想请王公公给陛下捎一句话。”
李治又道:“既然是说给朕听的,那为何不直接请求觐见,难道朕有那么可怕吗?”
谢岩这下算是听出来了,李治恼怒的是自己不愿意当面说,于是赶紧道:“陛下误会了,臣要说的其实只有一句话,而为了一句话打扰陛下,臣觉得有些不妥,故而想请王公公代劳。”
“哦,只有一句话?那卿家倒是说说看,朕洗耳恭听。”
谢岩道:“陛下欲立昭仪为后,臣自是完全赞同,然臣人微言轻,作用有限,据臣所知,朝中元老重臣当中,尚有一位从未说过话,臣就是想请王公公转达陛下,何不去垂询?或许会有一个不同的答案呢。”
谢岩一席话,果然提醒了李治,朝中影响力巨大的国之元勋李绩,从来没有在“废立皇后”的事情上说过一句话,且最近一段时间,居然连人也见不到了,很明显,李绩一定是有不同的想法,否则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看着依旧处于行礼状态的谢岩,李治顿时什么气也没有了,开口道:“谢爱卿平身吧,赐座。”
“谢陛下。”谢岩口中应道,心里却想:“总算想起来让我坐下了啊。”
就在李治与谢岩君臣二人奏对之时,“蓬莱殿”内,王福来得到一个消息,说是自己的侄儿王禄请求一见,而且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在于,是希望立刻可以见到。
王福来当然知道,王禄不可能有什么急事,那一定是冯宝急着找自己。
因为并不需要出宫,所以对王福来而言倒也不难,他寻了一个借口,匆匆前往“尚食局”,那里常有送菜、米、油的人出入,管理较为松懈,也是日常和王禄联系的场所。
王禄带来了冯宝的口信,也只有一句话——解当下之困局者,李司空也。
王福来不是太明白冯宝此话之意,但是他清楚,冯宝口中的困局,一定是指“昭仪立后”,而这件事,对于王福来而言,那就是天子第一号大事。没有武昭仪,就有没有他王福来,更别说以后的荣华富贵了。
甭管理解不理解,王福来第一时间跑回“蓬莱殿”,并走到武媚身边,低声道:“娘娘,冯宝校尉托人捎给奴婢一句话。”
武媚看了看王福来,问道:“冯校尉他们又到‘长安’来了?”
王福来回道:“奴婢不知。”
武媚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冯宝和王福来有点交情,通过王福来应该是和宫里联系的唯一渠道,毕竟他和谢岩不同,很难直接面见皇帝。可是有一点,武媚很是奇怪,既然谢岩能够见到皇帝,那么通过王福来传话,又有何意义呢?武媚不打算现在弄清楚,她得先问问,冯宝到底说了什么?
“那冯校尉有何话让汝代传?”武媚问。
“禀娘娘,冯校尉说‘解当下之困局者,李司空也’。”王福来说完之后,静静的看着武昭仪,想看看自己没能弄明白的事,昭仪娘娘是否清楚明白。
武媚岂是王福来可比!她稍一思索即明白了冯宝话意,其实就是让自己提醒皇帝,“英国公”李绩才是打开眼下局面的唯一人选。
对于朝堂之内的事,武媚知道不少,她知道,李绩是因军功走到“司空”位置上的,他和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宰相们就不是一路人,想法不同那是非常可能的,尤其重要的是,李绩在军中威望极高,朝中诸多大臣也出自其昔日麾下,他的一举一动,影响极大,并不比那长孙无忌差多少,若他在“立后”之事上支持的话,的确可以起到一槌定音的作用。
武媚终于知道冯宝为何要王福来带话了,唯有如此才可确保陛下知道,她甚至想到了更深一层,那就是光知道不成,还需要自己催促陛下尽快采取行动,作为夫妻,她太清楚自己皇帝丈夫的性子了,很有可能拖上些时日,而她,是一刻也等不了,也不想等。
武媚想通了全部之后,立即起身道:“来人,移驾‘两仪殿’。”
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转首对王福来道:“如有机会,代吾谢过冯校尉,还有,转告冯校尉,日后但凡有事,可去老夫人那里述说。”
武媚口中的“老夫人”,是其母杨氏,也就是她现在唯一了解宫外情况和与外界联系的人,武媚如此一说,等于是认可了冯宝一直以来对自己所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