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当王伏胜在一摞文书当中发现了署名“李义府”的奏章后,马上把奏章放到了最上面,他非常了解陛下的习惯,一般也就会翻翻最上的文书,其他的,大多简单浏览,并不会仔细阅看。
今日,李治在“蓬莱殿”与武媚共进晚餐之后,先是说了一会儿闲话,而后道:“王伏胜,奏疏里可有要紧事?”
“启禀陛下,大都是三省的奏疏,大臣单独上的奏疏也有不少。”王伏胜回答道,只不过他说完后,微微抬头看了一下皇帝,跟着道:“奴婢看到有一个中书舍人也单独上了一封奏疏,不知所为何事?”
在皇帝眼里,“中书舍人”那是一个低级官员,一般而言,如此小官的奏章,是不可能直接出现在皇帝面前的。
当日与谢岩的对话,王伏胜源源本本的告诉了皇帝,只不过由于身份和看问题角度的不同,对于有官员上书一事,王伏胜理解的是谢岩策划并安排,而李治却理解的预见,所以,李治最近也比较注意一些官员的单独上书,他很好奇,谁将会成为第一个主动上书的支持者。
“那奏疏当中,所奏何事?”李治问。
“奴婢这就去看下。”王伏胜应了一句,跟着前去保管奏章的小宦官那里,找出李义府的奏章,打开匆匆看了一下,随即立刻合上,快步回到皇帝近前,颇有些激动地道:“启禀陛下,奏疏内,恳请陛下顺意民心……”后面的话他不敢直说,而是望着皇帝。
“哦——”李治马上想出了王伏胜不敢说的那部分是何意思,伸手取过李义府奏章,仔细阅看起来……
实际上,李义府的奏章写的什么内容并不是太重要,但是有一点是皇帝极为看重的,那就是满朝文武当中,依然有人在长孙无忌只手遮天的情况下,敢于上书直言,同时确定朝中确实有敢于跟长孙无忌唱对台戏的人,那么余下的事就好办了,谢岩提出的“千金买骨”的典故,无疑是一个好的方法。
李治随手将奏章递给了武媚,道:“媚娘也看看吧。”跟着对王伏胜道:“去安排一下,朕两日后召见李卿家。”
“奴婢遵旨。”王伏胜毫不犹豫地应道,心里想得却是:“谢县子果然办事得力,找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来上书,陛下无论怎么做,都方便的紧。”
宫里发生的事,李义府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惴惴不安中过了一夜,第二天刚到“中书省”就接到了正式公文,说是被派往“壁州”,职任“司马”。
李义府随手将公文放到案几上,一句话也没说,收拾一下后即离开“中书省”回家去了。他一点也不慌乱,更加不紧张,那是因为他坚信,皇帝陛下肯定可以看到自己的奏章,也一定会留下自己。
这份从容与淡定,来自于一大清早他欲出门时,冯宝派人送来一句口信,说:“万事已定,不必多虑。”
至于怎么个“已定”,李义府只能是自己猜测,但也大致想得出来。
然而,千算万算有一件事是没有算到的!
刚刚回到自己府门前,马上有家中仆役出来禀道:“禀郎君,宫里来了一位公公。”
李义府闻言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公公现在何处?”
仆役道:“在客房,由管家陪同。”
李义府二话不说,快步直入府中,他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就要来了。
刚一走进客房,即见到一名宦官坐在案几之后。李义府连忙上前道:“某家李义府,见过公公。”
那宦官起身施礼道:“咱家王福来,在‘蓬莱殿’当值。”
李义府没有听说过王福来这个名字,可是他知道“蓬莱殿”啊,那是武昭仪日常起居的宫殿。
“原来是王公公,快快请坐。”李义府客套了一句,等王福来坐下以后,问道:“不知王公公前来,有何指教?”
王福来道:“昭仪娘娘听闻李舍人上书陛下一事,十分欢喜,特命咱家送来十匹锦缎以示慰勉。”
“下官多谢娘娘好意,为主分忧,乃臣应尽之责,只不过……”李义府话风一转,黯然说道:“只不过下官为赵公所不喜,即将离开‘长安’,任职‘壁州’,恐再无力矣。”
“李舍人所言,咱家自当会转告娘娘,然娘娘不涉政事尔,说亦无用。”王福来说完,抬首看了一眼李义府,又道:“李舍人之困境,唯陛下可决,舍人当可觐见陛下时陈述,相信自有圣裁。”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中,李义府听出来了,皇帝陛下终于要召见自己了,尽管王福来什么也没有明说,但是那弦外之音,却再清楚不过了。
那么,剩下来只有一个问题,皇帝会在何时召见呢?没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告诉李义府,他除了耐下性子等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