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话,有一个多月了。”王伏胜低声说道:“谢县子一到就差人来告诉奴婢,说在如此紧要关头不能打扰陛下,并说他会在必要时候,站出来说话的。”
“谢爱卿还真是有心,这‘特刊’里面的文章倒是犀利得很,朕就不明白了,为何不能在朝堂之上说出来呢?”
望着皇帝有些困惑的表情,王伏胜道:“陛下,要不奴婢去问问?”
李治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
皇帝不说等于是默认了,王伏胜当然不能派别人去,此等大事必须亲自前往才行。
次日一早,王伏胜带着两个小宦官离开了“太极宫”,直接前去“谢府”。
等王伏胜向谢岩道明来意后,谢岩回答道:“王公公啊,有些话在朝堂上说会引起巨大纷争的,一个不好会使得和气的朝堂变成争论之地,况且还不是为了政务,故谢某以为,声势造出来后,只要有足够多的支持者,陛下当可以顺势而为,乾纲独断。”
“顺势而为,乾纲独断。”王伏胜轻轻地念了一遍,跟着望向谢岩问:“此为何意?”
谢岩道:“相信很快便有官员正式上书陛下,届时陛下只需‘千金买骨’,当可以令官员们意识到怎样行事方为正确,如此必定应者如云,则大事成矣。”
这段话,王伏胜是完全听懂了,只不过他还是疑惑地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县子上书吗?”
谢岩摇首道:“不可,吾乃陛下一手提携,吾上书易给他人误会,认为是陛下授意,公公放心好了,肯定有人会的。”
望着谢岩一脸笃定的表情,王伏胜忽然想到,眼前的这位已经不是当年那位“校尉”了,他业已有了自己的一定势力,很多事情不需要直接出面了。
之所以谢岩能够如此的有把握,原因在于,冯宝今日去见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历史上真正的推动者——李义府。
王伏胜进门的时候,冯宝已经离开“谢府”,按照和李义府的约定,前往“大宝商号”会面。
这一次提出约见的人是李义府,他一看见冯宝便大倒苦水,说“赵公不喜自己,排斥异己云云……”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希望冯宝请谢岩帮助,在皇帝那里说说好话,拉自己一把。
冯宝却佯装不知,除了表示同情还是同情。其他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说,他在等,等李义府正式提出请求帮助。
果然,李义府见冯宝不主动表态,只好明言道:“谢县子乃是陛下近臣,校尉与县子又为同窗,不知可否代李某美言几句,如若可行,某感激不尽。”
“李舍人言重了。”冯宝接着道:“警官为陛下近臣,不假,然此事,根源于‘赵公’,昔日之‘吴王恪’旧事,李舍人忘记了?”
耳听冯宝提及“高阳公主谋反案”里的无辜者“吴王”李恪,李义府瞬间明白了,在长孙无忌的威势下,皇帝陛下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没有能够保得住,更别说自己这么个小人物了。
“难道自己就只能任由别人摆布?”李义府心里想着,脸色难看至极,他不甘心啊!李义府出生贫寒,好不容易寒窗苦读学得满腹经纶,又得名臣马周、刘洎推荐入仕,一步步爬到“中书舍人”的位置上,虽说是“中书省”里打杂的,好歹那也是朝廷里最紧要的地方,真要是被长孙无忌最后打发了,那恐怕此生将再无机会爬起来了。
看着李义府脸色忽青忽白地变幻,坐在那里傻不愣登的模样,冯宝心里暗笑不已,只不过他很清楚,有些事、有些话,自己不说,日后总有人会告诉李义府的,所以,冯宝等上一会儿后,先起身给李义府杯中加了一些热茶,而后坐下道:“李舍人莫急,不知李舍人可还记得,当日你我于‘卫岗乡’初次见面之时,冯某曾有说过的一句话吗?”
李义府想了片刻,似乎并没有想起什么,只好道:“李某想不起了,还请校尉告知。”
冯宝道:“我当日曾有说过,李舍人日后必定位极人臣,眼下不过小小挫折而已,不值一提。”
“唉——”李义府叹道:“李某但求平安,岂敢奢望。”
冯宝道:“李舍人以为,走出当下困境,或是他日位极人臣,最需要什么呢?”
“自是需陛下赏识。”李义府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这事儿还用得着问嘛。”
冯宝知道是时候直接说了,再绕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直言不讳地说道:“陛下欲立武昭仪为皇后,此事天下皆知,然屡次三番被阻,陛下甚是不喜,若舍人能够振臂高呼,当为陛下瞩目,不仅困境可解,料想也有意外之收获,不知舍人以为否?”
李义府是个聪明人,他早就揣测出皇帝的心意,只是此事的机遇与风险同在,尤其是在长孙无忌把持朝政的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敢啊,唯恐成为出头的椽子,被人打压。今冯宝直接提出此建议,究竟是他本人的意思,又或是谢县子的意思呢?李义府有些想不出来,而且他也知道问不出来结果,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个选择题了,做?还是不做?
李义府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直到离开“大宝商号”,他都没有能够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