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微微点了点头,道:“谢卿家抵达后,令其速来见朕。”
“奴婢遵旨。”王伏胜明白皇帝的意思——很简单,心情不佳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谢岩并不清楚皇帝的想法,他在“卫岗乡”逗留了两日,将一些事务安排好以后,与冯宝带着一百亲兵与传旨回京的张公公一起快速西行。尽管不赶时间,但谢岩与冯宝乘坐的是双马拉的马车,速度并不比骑兵慢多少,故他们一行并没有用太多日子,便进了“长安”。
他们前脚刚进谢岩的府邸,宫里便来了人,一名小宦官对谢岩道:“传陛下口谕,‘新安县男’谢岩即刻进宫面圣。”
谢岩领旨谢恩后,即换了一身官服,跟随小宦官前往“太极宫”。
很奇怪,李治并没有在宫殿里召见谢岩,而是在一处花园里,待谢岩行过君臣之礼后,李治言道:“此地并无外人,咱们君臣可以畅所欲言,卿家尽管随意说话,即便说错也无妨。”
“臣谢过陛下。”谢岩应了一句。
“朕命卿家率军平叛,却只给了卿家两千余人,而叛军却有数万之众,朕想知道,卿家是如何看待此事?”李治负手边缓行边问道。
谢岩缓缓跟在李治身后,说道:“陛下有难处,臣能理解,故并无看法。臣率军出战,无论胜败,皆竭尽全力,幸赖将士用命,得以全胜而归。”
李治又问:“卿家如何看此次‘睦州’之乱?”
谢岩道:“从表面看起来,‘睦州’叛乱由地方官员的贪婪引起,其实真正的根源在于百姓穷困,只是此事难以迅速改变,还需从长计议。不过,臣想就军事方面的一些事情,多说几句,不知陛下可否准许?”
“朕说过,今日畅所欲言,谢卿家但说无妨。”
“臣多谢陛下。”谢岩随后言道:“臣当初向陛下建言设立一支精锐之师,分驻天下以威慑宵小,这便是‘羽林左卫’之由来,臣一直以为,‘羽林左卫’应该是我朝装备最好的军队,然而此次出征,臣发现,如‘扬州’、‘江宁’两军的装备,远不如驻‘洛阳’的,臣非常奇怪,为何会有如此差距?按理说,不应该有如此差距的啊。”
“此事,朕知晓,地方官府财力有限,难以做到全部更换。”李治算是回答了谢岩的提问。
李治的回答,不出谢岩预料,他也非常清楚,以大唐如今的财力,哪怕只是“羽林左卫”,全部换装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故而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此时,李治走近一处凉亭,并在中间的石桌边落座,且示意谢岩也坐下,待宦官送来茶水后,李治方才又说道:“卿家平叛,有功于国,按律当加官进爵,朕已决定,卿家进爵‘新安县子’,至于官职,朕想知道,卿家可有意来朝为官否?”
“臣多谢陛下恩赏。”谢岩起身施了一礼,而后道:“陛下,‘卫岗乡’与学堂如今并未完全走上正轨,若此时离开,臣担心多年努力就此停滞不前,况且……”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周围伺候的宦官,闭口不言。
“都退下吧。”李治淡淡说了一句。
王伏胜闻言赶紧带着宦官们退出凉亭。
等宦官们离开后,谢岩道:“陛下之雄心,天地可鉴,然朝中老臣垂暮,掣肘甚多,令陛下难以放手施为,以臣一人,入朝并无实际作用,恐不如在乡里。”
李治听的出来谢岩话中意思,那就是靠他一个人,根本也不可能对那班老臣形成压力,真要入朝为官,当个摆设的可能性最大。
“此局可破之?”
严格来说,李治问出此问,并没有期待谢岩能够回答,只能说他内心之中很想找一个人来问一问。
“天下没有不可破之局。”谢岩以非常坚定的语气回答,心里却在说:“历史上不还是你们夫妻两个人携手同心破了此局吗?我还是提前说了好。”
“爱卿请讲。”李治眼睛一亮,言道。
“陛下,先帝老臣当然应当尊重,遇事垂询也是理所当然,可陛下莫要忘了,天下乃是陛下的,天下臣工何止万千?天下臣民又何止万万?臣相信,定会有人主动站出来,替陛下解忧的。”谢岩这番话,说得极其隐晦,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历史上,打开这个局面的人,是李义府和许敬宗,最后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人是李绩。
可是谢岩不能说,况且他有心让历史发生一些偏差,所以只能很隐晦的提出“有人”。
李治当然知道,哪怕谢岩说的是他自己,也绝无可能当面说出来的,于是道:“依卿家之意,需多久?”
“天下臣民,期待一个盛世大唐久矣,相信没人愿意一直等待下去。”
李治终于微微地笑了,这是他最近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他从谢岩的话里听出来了——不管谢岩说的人是谁,发生一些事情,应该不会等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