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睦州”城里,谢岩没有再去城头,而是直接回到住处,他要连夜写奏疏,明日一早以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什么报捷等等那都是虚的,最重要的就一件事,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班师回家。
这一趟出征,给谢岩感触最深的只有两个字——穷苦。
自离开“洛阳”地界,谢岩于行军途中经过任何一个村落,都是一幅穷困不堪的模样,虽说到了“扬州”一带要好些,可是过了“杭州”,依然是贫穷困苦的模样,尤其是来到“睦州”后,发现更是如此。
生产工具的落后,粗犷的耕种方式,加上南方多水患,且治理手段有限,致使百姓们大多只能维持最低的生存标准,吃饱饭都是难题,更别说什么其他了。
而让谢岩感触最深的是,自己来到大唐以后,无论是在生产原材料上做的提高,还是工具上做的改进,似乎都没有惠及普通百姓,他就不明白了,“冶铁作坊”每年提供给“洛阳”各家作坊生产制作农具的铁锭,到底干嘛去了?印象当中,几乎就没怎么见百姓用过。
谢岩无心现在弄清这些问题,他打算回到乡里以后,彻底搞清楚,自己这几年,在民生方面做的改进,究竟在多大范围内,取得一定效果。
夜半时分,冯宝忽然来到谢岩的房中,其身后跟着方九和王三狗,一人端着酒,一人拎着两个食盒。
“怎么,请我吃宵夜?”谢岩问道。
“奏疏应该写完了吧?”冯宝找了一张案几,坐下道:“喝一杯吧,聊会儿。”
“想说什么你就说,我还有一点就好了。”谢岩继续写着奏疏,同时说道。
冯宝使了个眼色,让方九他们先出去,而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尝一口后,道:“你是不是很不高兴?”
“这种胜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谢岩头也不抬地道。
“我不这么认为。”冯宝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道:“你是主帅,你的情绪对别人影响很大,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但是你别忘了,叛乱这种事情,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需要代价的,也就是说,当农民拿起武器的时候,已经注定了他们今日的结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些人死的太多而不开心吗?”谢岩反问。
“难道不是吗?”轮到冯宝诧异地问了。
谢岩放下笔,也别走到一张案几后坐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之后,道:“其实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没有什么不高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烦躁,想要尽快离开此地而已。”
冯宝笑了笑,道:“行啦!你就别烦了,后面的事,你就把重建‘睦州’管好得了,陈硕真交给我来应付吧。”
谢岩无声地摇了一下头,接着举杯示意冯宝陪自己喝一杯。
二人对饮之后,谢岩道:“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吧,我会调节好自己的心理,不能因我一人,影响到大家。”
“那我就放心了,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想的太多,好啦不说了,来,咱俩干一杯!”
两人又对饮一杯酒。
“警官,陈硕真你觉得她能跑哪儿去?”冯宝换了一个话题问。
“能去哪儿?不外是西边那些山里,只要发现了所在位置,根本跑不掉。”谢岩接着道:“她太有野心了,不能放过。”
冯宝道:“是啊,什么事不好干?偏要造反。”
“她的事反正也就那样,找到就去消灭,另外有一件事甚是头疼,就是那帮贪官,至今下落不明,不把他们找出来绳之以法,我着实心有不甘啊!”
冯宝道:“此事不是已经交给余家那两个兄弟去调查了吗?还没有结果?”
谢岩道:“没有,余望手上事多,主要是余青山负责,他还是太年轻些了,能力不足。”
冯宝想了想,说道:“我那最近收了个跟班的,也是本地人,脑子还不错,挺灵活的。”
“就是那个苏永兴?”谢岩对那人没印象,只记得一个名字。
“你觉得怎样?”冯宝问。
“此人主动提出的?”
“哪有,我看他天天无事可做,想给他找点事情干。”冯宝回答道。
“那就按你的意思,让他去办吧。”
谢岩对此事并没有去多想,冯宝却不是这么认为,所以,等到第二天冯宝告诉苏永兴时,话就成了:“谢县男交给你一件差事,办妥了有赏,办差了,也就只能待在‘睦州’城了。”
苏永兴早就感觉出,冯宝好像不大喜欢自己,当然了,他也没怪冯宝,毕竟当日是有“赖”上的嫌疑,换了任何一个人,可能都不会喜欢,因此,他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想要用实力来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军队已经停止了行动,包括“婺州”军在内,所有军队全部驻扎在城外,只要解除威胁,军队不得入城,这是大唐军律,不容更改。
什么战后的统计、善后等等,这些事,谢岩一股脑地推给黄一清和崔义玄,他和冯宝只忙一件事,那就是制订钱号的运营制度,并且对余望进行突击培训,好让余望懂得一些基本的“金融知识”,尽管他俩自己也是只知道皮毛。
刘愣子又率队出发了,他的任务是接应老张头他们,如果发现陈硕真,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休整三天后,“歙州”、“杭州”和“越州”的援军启程回返,他们的军功都已经计算清楚,谢岩也用了印、签了字,表示认可;至于“婺州军”,还需要多逗留一些日子,防止叛军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