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叔一切都好,只是……”老张头儿特意没有把话说完,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应该明白自己想要说什么。
果然,那个年轻人立刻道:“唉呀,别提那个什么破护法了,吾若是不答应,村里可就倒霉了,不信可以问问这两位,那都是村里出来的。”
“郎君说的一点没错,要不是郎君答应当护法,并且帮他们筹粮的话,村里早就被抢光了。”一位中年人站出来说道。
中年人的这一番话,老张头多少还是相信的,毕竟这一路过来,已经看到了不少村子败落的情况,人几乎都没有,想来要么是被抓了去当兵,要么就逃难去了。
老张头看了一下四周,由于他们逗留时间比较长,已经引起路过的百姓注意了,于是道:“此非说话之地,不如请两位看下车,咱们去那边。”说着指了一下官道南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
“也好。”那个年轻人应道,跟着对随自己出来的两位中年人道:“看好马车,吾去去就回。”
去山包的路上,房元昭问:“汝真是余望?”
“自然,‘清溪村’余望,只吾一人尔。”
“令叔父有一子,请问叫什么名字?”房元昭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余青山。”
走到山包背面,老张头停下来,回过身道:“老汉乃是朝廷‘新安县男、明威将军、睦州平叛使’麾下亲卫,他们两位都是‘皇家卫岗学堂’之学生,亦是汝兄弟余青山之同窗。”
一连串唬人的名头,多少还是有点用处,余望明显比刚开始的时候多了一些恭敬。
并与房元昭、杜风重新行见面礼,之后问道:“三位来此,可是为平息叛乱而来?”
老张头点了点头,道:“余兄弟可否将所知情况告之老汉?”
“当然可以”紧随其后,余望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相比较方九打听出来的情形,余望说的那就详细多了——
原来,在“永徽二年”时,“睦州”下辖“清溪县”发生了特大洪灾,可地方官府不但不开仓赈粮,还照样征收各种赋税,导致民不聊生,卖儿鬻女,流离失舍,饿殍载道。
陈硕真看到乡亲们的苦难景象,想到自己也曾得到过乡亲们的帮助,于是不顾自己安危,偷偷打开自己干活的东家拥有的粮仓,以救济灾民,结果被东家发现,捆绑起来,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众乡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当天夜晚,众多乡亲自发组织起来,冲入关押陈硕真的柴房,将其救出,为逃避官兵的搜捕,陈硕真逃入三县交界处的覆船山(主峰名:搁船尖)。
那里四周铁壁环绕,也称“铁围山”,陈硕真在深山之中隐迹,装扮成一位道姑,疗养身体,她在养伤期间,觉得只有推翻朝廷,才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于是才有了“火凤社”和随后发生的叛乱。
老张头听完后,觉得虽然很是重要,但按眼下的情形来说,却是没有必要再派人去告诉谢岩,此事大可以等到大军到来之后再说。
余望等了片刻,见老张头没有说什么,便主动开口问:“三位可是打算进城?”
“的确如此。”老张头应了一句。
“看来三位已经有了进城路引,那吾也就不多事了。”
“等下,什么进城路引?”老张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急忙问了出来。
余望解释道:“那是专门用来进‘睦州’的文书。”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老张头,接着道:“只有村里的护法才有,而且每次进城,最多只能三个人,且必须同进同出。”
老张头识字很少,就随手递给房元昭,自己却将那面通行铁牌拿了出来,递给余望,同时问:“凭此物,可否进城?”
余望拿过铁牌,仔细看了一下,摇头道:“吾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吾只知道,若没有他们的人带着,除非有‘路引’,否则不可能进得去。”
老张头表面上没显露出什么,其实身上那是冷汗直冒,他忽然意识到,那个铁牌,可能根本进不了城,齐家家主有可能也不知道,对方故意给了这么个破东西,极有可能就是让自己到了地头,人货皆失的,难怪路上遇到的叛军,似乎就没拿这铁牌当回事,原来根子是出在这里!幸好半道遇上余望,否则,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老张头看了一眼房元昭,见他没有在路引上发现问题,于是道:“余老弟,既然每次只能进城三人,那可否由老汉和房兄弟替换贵村的两位?”
“可以,完全没有问题。”余望不笨,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去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初次见面,对方还是有些疑虑的。
“那好,就这么办。”老张头没有征求杜风的意见,也没有说明分手后应该做什么,他相信,杜风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去方九那里。
既然一切都已经商量好了,那多余的闲话再说意义也就不大了。
于是乎,最终赶着运粮马车进入“睦州”城里的人是老张头、房元昭和余望三个人。
他们进“睦州”的当天,正是“武平特混营”路过“杭州”继续南下的时候。
日前,谢岩根据洛峻提供的消息,将叛军接收布匹的三十余人全部生擒,并根据他们的供述,协同“杭州”府官兵,把隐匿在城里的叛军秘密据点一举捣毁,唯一可惜地是,跑掉了叛军首领章叔胤的侄子——章哲。
谢岩对此倒也不在意,将一干人犯交给地方官府后,继续率军南下。
至于齐姓富商,洛峻寻了一个借口,让他去了“扬州”,按照洛峻对谢岩的说法,他应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由于洛家有主动提供消息的“立功表现”,可谓功过相抵。因此,“杭州”府方面在报予朝廷的文书里,只字未提,此事也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