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盖了,大臣们都走了,李治坐在龙椅上,久久不愿意离开,好像离开了以后再也回不去一样。
王伏胜站在大殿一角,他不敢上前,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目睹了先前的一幕,哪怕如他这么一个宦官,也能体会出皇帝此时的心情。
可总有不怕死,或者不知情的人。
“启禀陛下,‘卫岗乡巡逻队军丞’成飞,押运十一万贯钱财来到宫门前,请陛下差人接受。”一名不知死活的宦官,进来禀道。
幸好,李治不是一个暴虐的皇帝,他依然于悲愤中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仅仅摆了一下手。
王伏胜知道,那是皇帝让自己去处理的意思,他赶紧招呼那名进来的宦官和自己一道出去,再待下去,保不准皇帝会不会改变主意。
将钱财送到宫门前,那是王三狗的主意,他始终见不到王伏胜,自然就无法完成谢岩给予的任务,因此,当成飞他们抵达之后,他便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现在看起来效果很好,王伏胜果然从皇宫里面走了出来。
都是老熟人,也就没必要多说废话,王三狗抓紧时间,把谢岩想要说的话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换做以前任何一个时候,王伏胜都会认为谢岩做的太冒失,然而,今天的王伏胜却没这么想,他想的是另外一个方面,得让陛下知道,他长孙太尉,并不是一手遮天的,大唐天下,还是陛下说了算的!
验收钱财自有专人去办,王伏胜没兴趣多管,回“两仪殿”的路上,边走边想着怎么说才更好些。
“陛下”王伏胜轻轻地唤了一声。
“说吧——”李治叹息地道,或许隔了有一会时间,李治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谢县男差人来问,陛下有没有派人去‘皇家学堂’抓人?”王伏胜特意把话说简单些,好引起皇帝关注。
“朕何时派人去过?”李治反问。
“奴婢也是这样说的,可谢县男派来的人说,大理寺拿着陛下一道不清不楚的圣旨,跑到学堂抓人,谢县男怀疑有人曲解圣意,恣意妄为,所以、所以差人来问。”
王伏胜故意强调了“曲解圣旨、恣意妄为”八个字,这也是谢岩让王三狗来面见王伏胜的最根本原因!只有当李治意识到的时候,后面的事,才能解决。
“曲解圣意、恣意妄为!说的好啊!”李治精神一振,又道:“速将详情道来。”
“回陛下,学堂里有两名学生,一名是房家远亲子弟,另外一个是杜家的,此番受到谋反案牵连,故而大理寺去拿人,然谢县男以为,陛下在圣旨里,仅仅授权给大理寺抓捕涉案之人,而学生从来不回家,且在学堂里用心刻苦进学,和所谓谋反毫无关联,所以谢县男差人前来核实,若真圣意如此,他当亲自押解人犯进京,向陛下请罪。”
王伏胜很小心翼翼的将上述之话说完,接下来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如此说来,谢卿家是没有让人把学生给抓走了?”李治很是平静地问道。
“应该是吧。”王伏胜琢磨不透皇帝的想法,只能含糊的应了一句。
“那谢卿家又凭何认为他没有曲解圣意呢?”
李治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令王伏胜冷汗直冒,心说:“难道自己想错了?”
“曲解圣意、恣意妄为,谢卿家哪怕是真的如此,那还懂得来向朕核实一下,可是……”
李治
“算啦!少两个就少两个吧,死的人够多了。”
皇帝金口一开,王伏胜当即明白,谢岩“抗旨”的事过去了,那两个学生也算是保住了。
“两仪殿”里的事情,王福来那是不可能知道的。这几日,他一直在等,等武昭仪娘娘心情好些,去开口向求,唯有如此,皇帝陛下才有可能会赦免禧儿他们。
皇子李弘已经可以用“学步车”在“蓬莱殿”里时不时的走上一会儿,通常在这个时候,武媚会陪皇子玩一会儿,每当看见自己儿子活蹦乱跳的时候,她总是会非常开心的。
王福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趁着昭仪娘娘陪小皇子玩乐的时候,他很在后面伺候,在小皇子跑的稍微快一点时,他急匆匆的追上去试图让皇子殿下慢一点,结果脚下一滑,四仰八叉地摔了一跤,且无巧不巧的,将王禧的试卷和成绩单掉落出来。
在宫里,宦官要是私藏文书,那是重罪,所以,武媚眉头一皱,先示意宫女去陪下儿子,然后冷冷地盯着王福来看。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王福来重重磕着响头,同时惶恐地发出求饶之声。
武媚问;“说,是什么?”
“禀娘娘,这是、是奴婢侄儿的考试卷和成绩单,他、他在‘卫岗乡’进学。”王福来害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甭管王福来是不是有意,他都很害怕看到武媚那锐利的眼神,故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
“你有侄子进学?还在‘卫岗乡’?”武媚很是意外的问道。
“回娘娘话,是奴婢死去兄弟的孩儿,奴婢求冯宝校尉后,他才得以有机会进入‘皇家学堂’。”
武媚知道王福来和冯宝、谢岩都认识,因此对他侄儿进学一是倒也不怀疑,只是他为何将试卷放在身上呢?
武媚极其聪慧,她并没有发现王福来是故意摔倒,但是她觉得,滑倒很正常,可偏偏那么巧就能掉出试卷,世上如此巧合的事情,通常来说都是刻意为之。
“起来说话吧!”武媚不想费劲去猜,干脆将王福来从地上唤起,然后道:“本昭仪给你一个机会,把你想说的说出来。”
王福来太了解武媚了,情知自己的行为被看穿,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直接说了,毕竟被看穿后,坦白相告反而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