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皇帝信任谢岩,所以有了“卫岗乡”、有了“皇家学堂”,更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
同样出于信任,王福来将自家最有希望的侄子送进学堂,那是因为他相信冯宝。
今天,他特意寻了个机会从宫里出来,为的就是和王禧见一面,好弄清楚他进学以后的情况。
王福来的小宅院里,有一间不大的书房,那是原先王禧读书的场所,现在虽然无人使用,却依然干净整洁,可见平日当有人常来打扫。
王福来坐在案几后,手拿王禧的“成绩单”仔细地看着……
当看到名次那一栏填写着“第一”时候,王福来不自觉地笑了,连连点头,显得非常满意。然而,当他看到分数一栏时,却发现王禧的算学、文和格物三项的分数依次为六十八、七十一和六十四时,王福来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旁人多半不知道这分数的含义,可王福来知道啊,王伏胜向皇帝禀报同谢岩聊天的结果时,他也在旁边,知道学堂的考试,每一项的满分为一百,得九十分者为优秀、得七十五分者为优良、而六十分者仅为合格,换一句话说就是,王禧的第一名,其实也不过仅合格而已。
“禧儿,为何分数不高?”王福来开口问道。
“回伯父话,文章一项,禧儿自问写的很好,唯有一个典故的运用在先生看来有些值得商榷,故而得分不高;至于算学和格物两项……”王禧停顿了一下,才道:“着实太难了!”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冯校尉也有看过考卷,说有一些他也不会。”
听到冯宝有些也不会,王福来这才脸色好看一些,在他的心目中,能比冯宝强的人,那是少之又少,王禧仅仅进学一年,若说能够强过冯宝,王福来那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如此说来,禧儿进学还是收获不小啊,好好用心,莫要辜负才是。”王福来勉励了一句,接着又道:“既然放假了,那就好好玩吧,若是缺钱,去找禄儿拿,尽管多拿些,当是伯父对你的奖励了。”
“禧儿谢过伯父。”王禧先是行礼谢道,而后又说:“禧儿得第一,冯校尉已经奖励过了,况且禧儿进学期间,几乎没有花费,伯父给的钱财,大半都在,足够用了。”
“进学一年没有花费?”王福来感觉不可思议地问道。
“正是,禧儿进学期间,吃住都在学堂,学堂饭食很好,收费也比外面低很多,尽管每七天有一次休沐之日,那也多在学堂之内,或者偶尔外出买些东西,伯父有所不知,在‘卫岗乡’内,凡是着学堂校服外出的,酒馆、马场、歌舞坊等处,一律不让进,听说是谢县男下过严令,谁敢接受学生进,罚款千贯!”
“那要是去‘洛阳’呢?”王福来好奇地问道。
“去城里自然无事,可是禧儿听同窗说过,整个‘洛阳’的商贾,大多和谢县男以及冯校尉交好,他们也多半在‘卫岗乡’置有产业,所以不愿意得罪谢县男,同窗有试过,去城里酒馆之类的地方倒是无事,但是青楼、赌坊一类场所,只要想进,就必须得换身衣服才行。”王禧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王福来听得心里一惊,青楼、赌坊,那背后可都是世家大族啊,连他们也都对谢岩和冯宝有顾忌,这也太不可想象了。
实际上,那是王福来想岔了,并不是谢岩和冯宝有多大势力,而是利益关系决定的。
考虑到学堂的学生当中,寒门子弟占了绝大多数,加上谢岩有心在学堂里面营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氛围,所以通过黄守义和洛克然以及当时在任的高长史,告诉各家不得接待身穿校服的学生,否则“卫岗乡”将中止与其的合作。
中止合作,那可是一件大事,“卫岗乡”出产的铁锭、香水和烧酒,那都是畅销品,谁也不愿意为了几个学生损失惨重,因此,这才是各家商号能够做到的根本原因。
王福来问得仔细,那是出于好奇心,毕竟很清楚,王禧本人年纪还小,却少年老成,也很懂事,即便“卫岗乡”没有那么多奇怪的规矩,王禧也不会如纨绔一般大手大脚地乱花钱。
可是对于房家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房崇德领着“奉议郎”的散官头衔,经营着数家米铺、杂货铺以及关中良田数百倾,可谓家财丰厚,他对现状很满足,唯一闹心的就是那个独子房元昭。
当初在“长安”时,房元昭堪称极品纨绔,每日里饮酒作乐,夜宿青楼,那都是家常便饭,房崇德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更数次想要断其钱财供应,无奈老母总是阻拦,最后不了了之。
因此,当房元昭说自己想要去“卫岗乡”进学的时候,房崇德差点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这一年当中,房崇德曾两次派人去“卫岗乡”,试图打听儿子的现状,可派去的人回来都说:“‘皇家学堂’是‘卫岗乡’禁地,进学期间,不得邀请不可进入,且只要踏足学堂范围,就会有人出来警告,根本就进不去。”
无奈之下,房崇德只好等待,前两日,有人告诉他,说是看见其子与一些少年同游,且有男有女,好不热闹。
房崇德闻言之后,不禁对天长叹,暗想:“自己究竟是造了多大的孽,生出如此一子,进学一年后,居然不回家,又跟人跑出去玩了。”
就在房崇德对儿子极度失望,不抱希望之际,有下人匆忙跑来禀道:“少郎君回来了,老夫人命小的请郎君回府。”
不管对房元昭有多么的失望,可那毕竟是房崇德唯一的儿子,他顾不上其它事了,马上道:“快快,打道回府。”
房府正厅,房元昭依礼拜见祖母与母亲。
在两位夫人眼里,房元昭还是孩子,过往些许玩闹也是寻常事,现在又大了一岁,举止言谈发生一些变化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她们倒没有发觉出什么,除了问问进学、生活一些琐事外,别的都没过问。
直到房崇德回府,他第一眼看到儿子,就感觉出与过去有很大的不同,少了一些纨绔子弟常有的轻浮,多了一份稳重感。
“孩儿拜见父亲。”房元昭依礼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