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史回了一礼,而后道:“县男此来,可是乡里有事发生?”
“实不相瞒,乡里如今发展迅猛,根据测算,停留在乡里的人加上乡里原有乡民,每日有近五万之多,而且还有日益增长的趋势,长史应该知道,大部分人都是聚集在官道以南、‘涧河’以北的区域里,巴掌大的地方,如此密集的人群,无论是官员数量,还是巡逻队的人手,都显得极为不足,原本在村里可以自行解决的事,现在全部进了官衙处理,若不是因乡里如今富足,百姓衣食不愁,使得许多矛盾大大减少,否则光是这些家常里短的事务,官吏们不睡觉估计也处理不完。”
听完谢岩的简单介绍,高长史不禁感慨万千,道:“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唯有百姓富足,才可谈‘知礼’,‘卫岗乡’变化之大、之快,实在令老夫叹为观止!‘卫岗乡’的确太特殊了,很小的地方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口,若不能妥善有效管束,不论是天灾,又或是人祸,但凡出些不可控之事,后果都将极为严重,县男可是为了增加官吏数量而来?”
“正是”谢岩道:“胥吏可自行招募,唯有官员配备以及巡逻队队员增加一事,必须得朝廷同意方可实施。”
“县男做的很对啊!”高长史肯定地说道:“‘卫岗乡’再特殊,它也是大唐的,必须得遵守大唐律例,唯有如此,才不至招来非议,更不会……”后面的话,高长史没有明说,谢岩也能知道,那一定指的是“招来祸事”。
从谢岩的表情里,高长史看出来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问道:“那关于此事,县男可有章程?陛下是否知晓?”
谢岩道:“自进‘长安’起,谢某一直称病没有上朝,此不可久矣,否则必遭人诟病,难保不会给陛下增添麻烦,吾欲三日内正式上书,提请陛下增加乡中官员十五名;以及请求陛下,从‘潼关’驻军中,抽调两千军卒,负担乡里维持秩序之则,并每年轮换,以免地方事务,影响军心。”
高长史仔细琢磨了一下谢岩的说辞,忽然笑问:“如此做法,可是有人向县男授意?”
谢岩既不承认又不否认地说:“吾以为此乃可行之策,不知长史以为如何呢?”
“此乃不是办法的办法,恐怕也是目前唯一可以使用的方法,然,军卒该由何人指挥呢?”高长史提出了一个问题。
谢岩道:“谁来担任指挥并不重要,只要他能够达到乡里要求既可。”
“呵呵,谢县男啊,‘卫岗乡’对于地方治安事务的要求,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啊,老夫以为,‘潼关’守军,怕是达不到哟。”高长史说完,看了谢岩一眼,又道:“若是将指挥权交于乡里,老夫请问,军中得够得到什么呢?”
谢岩同样看了一下高长史,微笑地道:“军中支持地方事务,自然不能空手来回,谢某觉得,每年更新一千人的装备,似乎还是可以做的到,那可需要五万贯之多的啊。”
“一千人的装备?”高长史心里盘算了一下,而后道:“价值五万贯的装备,实际恐怕也用不了那么多钱吧,不如就按两千人算,如何?”
应该说,高长史的要价,并没有超出谢岩的心理预期,可是他并不想立刻答应,却问道:“以高长史之见,此事朝堂通过可能性,有多大?”
高长史用手捋了捋颌下胡须,思索半晌后道:“老夫回答不了,只不过,明日,老夫当派人知会县男结果,如何?”
“如此甚好!”谢岩说着起身向高长史行了一礼,郑重地道:“拜托了。”
他们最后的对话,其实是心照不宣的,谢岩实际是想请高长史代为征询“英国公”李绩的意见,不得到这位大唐军方第一人的同意,调动“潼关”驻军帮助地方维持秩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高长史为官多年,老于世故,他看出来了谢岩的用意,却并没有说破,反而是代替李绩询问了一些事情,尤其是,军方能够在其中得到什么好处,毕竟哪怕如李绩这样的大人物,也需要考虑为自己的部下谋取利益,要不然,谁还愿意“听话”呢!
正事谈完之后,两个人又聊了一下其他,重点就是“卫岗乡”的各种变化……
当高长史听说那个什么“赛马场”将挣到所有钱都用在“洛阳府”的各种建设以及救灾物资储备上时,他忍不住叹道:“谢县男啊,老夫原本一直以为你能得到陛下信任,走到今天这一步,那是幸进,是陛下偏爱的缘故,现在看来,老夫不如你甚多啊!县男能够想出,让商贾和大户们将挣到的钱吐出来用于民生,再以购买物资和其他方式让他们重新拿回,但是在此过程之中,地方得到政绩,百姓得到实惠,他们那些人,钱没少赚,还能收获名声,仅此一法,多方得益,实在是高明的很,放眼当令,能想出如此绝妙方法的人,怕是少之又少,陛下对县男的厚爱,那是一点也没有错啊。”
“长史言重了,谢某自问并无那么大能耐,唯有一事与长史相同,不过是心里有百姓尔!”谢岩以最普通、最寻常的语气,说出最不一般的话语。
心里有百姓尔!官员们天天都在说,真正能做到的人,当百不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