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且慢!”谢岩突然插话道:“据我所知,‘司农寺’好像有类似的奖励办法。”
“正是,按律,献新式农具和改进农具者,有赏;献新良种或改进良种者,亦有赏。”刘仁景回答道。
“请问,赏赐多少呢?”谢岩再问。
“前者十五贯,后者无明文规定,因为从来没有人上报过。”刘仁景如实说道。
“少卿以为,十五贯多吗?”
刘仁景默然了,很明显,他也知道,十五贯是太少了。
“十五贯怎么够?‘司农寺’怎能如此小气?”高长史皱起眉头说道。
刘仁景道:“高祖制订,太宗延用,中间不曾更改过,所以……”
“所以我认为,不妨以‘司农寺’的名义悬赏,但是赏额提高,钱由我‘卫岗乡’出,不知少卿以为可否?”谢岩提出了一个方法。
“可有条件?”刘仁景抬首问道。
谢岩道:“有,必须由我乡验证通过。”
刘仁景道:“你们出钱,理应由你们验证,此要求不过分,老夫可以答应。”
“那好,以后凡是有改进农具,或者制作出新式农具者,只要验证无误,赏金千贯;能够改进粮种者,根据增产大小,赏金从千贯至五千贯;发现新高产粮种者,赏金万贯!”谢岩一口气说完之后,食堂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作为商人的黄守义和洛克然,马上心里开始盘算了,如果组建商队南下,需要多少人、多少钱?万一成功了,又能获利多少?加上一路交易物品,大致又能获得多少利益?商人,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地狱都敢走一遭!
“谢县男,这——似乎太多了吧。”刘仁景微微皱起眉头道:“如此岂非让世人,凡事以金钱为准,钱多了去做,少了不去,那可是有违圣贤教化万民‘立德为先’的本意啊。”
谢岩当然知道“一切朝钱看”是历史证明过的错误,但是唐人,尤其是官员和士人,处处标榜道德为先,耻于与金钱利益为伍,可以说,那是儒家思想的缺陷,它忽视了人性之中对利益的天然追求,影响了社会进程,毕竟具有伟大思想,以“天下为己任”的人,那是极其少数的。
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谢岩立刻说道:“少卿觉得多吗?可我怎么觉得,还少了呢?”
说完,不等刘仁景开口,谢岩立刻大声道:“张猛,你告诉刘少卿,新的改进过的‘铁锭’,你花了多少时间?用了多少材料?”
张猛听出来谢岩问话的意思,有意多说地道:“时间不长,总共也就几十天,材料用的那可就多了,光是原先的‘铁锭’至少用了一千多个,还得算上石炭、木炭以及各种添加的材料,那太多了我记不住。”
谢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接过张猛的话,说道:“单就所有的材料,价值就不低于一千贯,那还不包括,张猛和作坊里工匠的工钱,不包括建造‘炼钢炉’、‘鼓风机’这些的费用,刘少卿,现在还认为悬赏千贯多吗?”
“诸位”谢岩抢在刘仁景说话前,对众人道:“如果一个农人,需要改进一个粮种,先不说需要花多少钱,单就从选种到育种,再种进地里观察结果,就这一个过程,最少需要一年时间,如果遇上天气不好,时间更长,而我们也都知道,不可能出现一次就成功的情况,肯定是很多次反复试验后,才能有个好结果,那,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请问,悬赏千贯,多吗?”
“不多!”冯宝又一次开口说道:“如果粮食产量提高一成,放之天下,收益何止千万贯,区区千贯悬赏,根本不值一提。”
“冯校尉所言极是,一千贯,听起来多,似乎真是不多啊。”有官员道出自己想法。
很快,又有几名官、吏都表达出类似看法。
“少卿如何看?”高长史面向刘仁景问。
刘仁景捋了两下胡须,“唉——”地一声叹息道:“多也好,少也罢,左右都是‘卫岗乡’出钱,朝中若有非议,最后也只能交由陛下定夺。”
高长史微微颔首,显然他也有些吃不准,只是谢岩说的有理有据,无法反驳,而且从内心来说,他本人也不认为这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