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最好,校尉他日前来,草民定当扫榻以待。”黄守义以最真诚的语气道。
“那‘洛阳’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冯宝又问。
“那可就太多了……”黄守义似乎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从“明月楼”的酒宴说到“云凤楼”的歌舞,又从“龙门山色”说到“金谷园景”……
冯宝听的是频频点首,眼中神彩连连,似乎极为向往。
一番长篇说完,黄守义似乎有些渴了,却没在桌上找到水壶,只好出言相问:“校尉,草民有些口渴,不知……”
“哦,我忘倒水了啊,不好意思了。”冯宝刚要起身,忽然又坐了下来,对着黄守义故作神秘地道:“我这有酒,要不要来点?”
黄守义并非好酒之人,只是这个年代的酒,度数很低,基本上和水区别不大,因此他以为冯宝是想喝酒了,所以也就答应下来。他哪知道,冯宝捣鼓出来的白酒,远不是唐朝的酒可以相比的。
平日里,冯宝偶尔自己偷着喝,今天和黄守义聊的挺开心,他又觉得,黄守义不是军队里的人,找他喝酒,一定没事,这才动了喝酒想法,顺便也有请人品尝的意思。
黄守义哪里喝过这么烈的酒,一口酒下肚,浑身发热,胸中就跟有团火一样,再喝一口,感觉浑身上下的寒气都消失了,通体都觉得舒爽。
“好酒啊!”黄守义由衷地赞出声来。
“真的是好酒?”冯宝还有些不信地问。
黄守义道:“草民平生喝过无数种酒,可以这么说吧,别的酒和这酒比起来,就跟水一样。”
“有这么好吗?”冯宝还是有点不自信,轻轻嘀咕了一句。
“当然!”黄守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如果还有人拿的出更好的酒来,草民这条命,随时都可以拿走。”
不管黄守义说的是真是假,冯宝倒是真的非常高兴,他又从床边一个包袱里,拿出些自制的“风干牛肉”,招呼黄守义边喝边聊,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么着成了“好朋友”。
酒还没喝光,人都醉倒了,一个倒在床上,一个扒在桌子上,呼噜声,此起彼伏……
石子见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怎么弄是好,干脆当作没看见,一个人跑军营睡去了。
喝酒,算得上是人和人之间,交流的一种方式,这一顿酒喝的结果就是,冯宝看见黄守义,直接就称其“老黄”,黄守义则会在无人的时候,称冯宝为“小宝”,他们俩都只隐约记得,好象喝酒的时候,就是这么叫的。
又过几天,谢岩没回来,林运却回来了,同时他还带了一个什么“都督府”的校尉和二十名“大都督”的亲兵。
他们在堡中只休息了半天,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安胜关”,他们去干什么,冯宝没问,但是他明白,谢岩应该就快回来了。
几天后,谢岩和林运带着大批物资返回“武平堡”,可奇怪地是,“都督府”的人却边堡门都没进就直接北上了。
冯宝不关心那些人的去向,他只关心地问起一件事:“怎么回来的人似乎少了?”
谢岩告诉他:“‘都督府’决定,‘安胜关’不可放弃,只好留下三百人守卫。”
冯宝没问下去了,而是把“老黄”介绍给了谢岩,还加了一句:“他人不错的。”
当天,谢岩非常忙,没有时间和机会和黄守义谈生意上的事,直到第二天,才派人去请黄守义来到“议事房”中,算是正式的见面吧。
一见面,谢岩就直接说道:“黄掌柜,堡中物资的情况,你也大概都看到了,我想将这些物资全部出手,你以为呢?”
黄守义事先做过准备,此时从容应对道:“粮食、衣物、马匹、牛羊还有盐都没有问题,价格可按照本月同行交易价格走,不知校尉意下如何?”
同行交易价格一般而言,比大宗交易价格略高一些,可以说,黄守义是诚意十足。
谢岩却并无表示,他用食指轻轻地敲击桌面,似乎在思考。
黄守义也不着急,他不认为还有人能够给出更高的价格来。
半晌之后,还是谢岩主动说道:“黄掌柜报的价格,的确很优厚,只是我以为,这生意还可以换一种做法。”
黄守义有些不明白“换一种做法”的意思,也就没接话,而是等谢岩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粮食价格需要提高三成,盐和牛羊,包括马匹我们不卖,但是可以卖给黄掌柜十万套帽子和围脖,外加十万斤精铁,至于价格方面吗,帽子和围脖按布价提高两成,精铁按同行价走就可以了。”谢岩给出自己的答案。
“精铁?”黄守义忍不住惊叫出来。
这个年代,可以打造兵器和盔甲的精铁,朝廷是严格管制的,以至市面上老百姓能够买到的菜刀和农具,因为用的原材料都是生铁,所以质量非常差,往往需要花大价钱从私人铁铺购买质量更好的,而私人铁铺,其实也只是把生铁重新回炉,重新锻打而已,远不如真正的精铁。
谢岩一口气报出卖十万斤精铁,着实把黄守义吓倒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从哪里来的十万斤精铁,先别说有没有,就是有,他也不敢买啊。
看着黄守义冷汗直冒的样子,谢岩不禁笑了起来,然后说:“黄掌柜不必惊慌,你在堡中多日,应该也看到了,军中缴获以军械数量最为众多,那些东西,我大唐军队自然用不着,可是也不能扔了不是?”
这回黄守义听懂了,原来是要把缴获重新回炉啊,这在大唐可是合法的,只要军中给出文书即可。
黄守义定了定神,脸色也恢复了正常,重新考虑了一下谢岩提出的要求,又道:“眼下冬季将过,帽子和围脖怕是要等到下一个冬季才可售卖,中间需要存放大半年,所以,这价格能不能让些?”
谢岩又笑了,说道:“黄掌柜说的很对,可是掌柜的却忘了,我可是按布价提高三成,况且,我还需要时间生产,真正交货也得过几月,掌柜的怕是用不着存放多久吧。”
“这——”黄掌柜不好意思地道:“小人确实疏忽了,还请校尉不要见怪才是,至于价格嘛,就按校尉意思办好了。”
谢岩道;“那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校尉请说。”
“这笔生意总数不小,黄掌柜怕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现钱吧,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在‘长安’或者‘洛阳’拿钱,货在这里交付。”谢岩说了他心中最要紧的一件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公认的行商准则,谢岩提出这么一个交易方式,黄守义就是打破头也想不到啊,几万贯啊,那可是一笔巨款,眼前这位年轻的校场,就这么放心?
黄守义不得不问出心中疑虑道:“校尉就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管是你黄掌柜,或是你背后的主家,到时若是拿不出钱来,恐怕无人可以面对一群身经百战的府兵吧?即使事情闹大了,陛下想来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子民让人给骗了不是。”谢岩很轻松地说,一幅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黄守义非常佩服谢岩的胆量,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非常对,没有哪一家,哪怕是豪门望族,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做手脚,谁敢做,谁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因此,黄守义急忙说道:“校尉放心,小人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决不会出半点差错。”
“好啦,你老人家的命还是留着吧,生意就按我们说的办,你呢,回去后就去准备文书,然后带人来拉物资,这事就算定了。”
谢岩最后不忘还加了一句:“要是我想起来还有什么卖的,到时候再找你,总之是要合作愉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