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其耗费时间的过程,所以他们两个人最近就没有离开过房间,自然不知道堡中发生的事,更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给“武平堡”带来多大的影响!
用了不少时间,费了不少口水,谢岩和冯宝总算搞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说出来,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士兵们要求和辅兵一样的待遇。
说起来别人都不相信,普天之下,从来都是辅兵要求提高待遇,如“武平堡”这般反过来的,绝对是从来没有过!林运感叹之下冷眼旁观,他比谁都想知道,谢岩他们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停——”冯宝突然大叫一声。
声音很大,且太过突然,刹那间,“议事房”中鸦雀无声,短暂沉默后,冯宝话音再度响起:“不就是一视同仁嘛,没什么了不起的,要相信警官,一定可以解决。”
谢岩听的脸一黑,心说:“这事很好解决吗?”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解决也得解决,否则谢岩不仅校尉干不了,更严重的还会影响到他在大唐的生存,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
谢岩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有要求,理应尽量满足,可在此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说着,他把目光投向雷火,问:“雷校尉,请问一下,堡中共有多少人?”
雷火答道:“普通军兵满编整五百,曹官六人,队正五人,旅帅两人,校尉三人,别将一人,总共五百一十七人;此外,还有辅兵一百七十二人。”
谢岩点点头,又问:“到现在为止,军中还有多少粮食?还有多少牲畜?”
这次雷火没有回答,而是另有一名军官主动上前道:“末将‘仓曹参军’韩成。”他边说边行了一礼,而后道:“军中粮食和牲畜,种类繁多,数量不等,请校尉稍待片刻,容末将取来账册。”
谢岩待韩成离开后,转过身对冯宝身后道:“石子,你去把我房里桌上的账册取来。”
“还有我的笔。”冯宝跟着叫了声。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谢岩对众军兵道:“军中士卒皆为袍泽,理当一视同仁,诸位有要求可以提,可是以法不责众之势,来要挟上官,却是极为不智,今日可以不追究,若有下次,一并惩处。”
谢岩这番话,是他做为一名大唐官员,在一个正式场合的首次亮相,表现得可谓中规中矩,既指出士兵们的要求合理,又指出他们的做法不对,同时表示不追究,免得激化矛盾。
林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无法评价谢岩做的对错,可是他明白,换做自己,最好的情况也不过如此做法。
很快,韩成拿了几本账册回到屋里,他前脚进来,石子后脚跟进门,同样拿着本账册。
接过账册,谢岩对冯宝道:“我来报,你来算。”
“明白。”冯宝应了声,走到一张桌子后坐下,将从石子手上接过来的一支奇怪的“笔”放在桌上,再把纸张铺好,抬起头,示意自己准备好。
冯宝用的是他自己设计的“炭笔”。他用不习惯毛笔,只好找辅兵里会木匠手艺的人动手,把一截加工后的木炭,嵌在一只细木棒里,外面再用布条裹紧,马马虎虎有点后世“铅笔”的模样。
“炭笔”在手,冯宝自然再无障碍,他一边听谢岩报出各式各样的数字,一边在纸上记录……
林运虽然学问不高,但是见识不少,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究竟谢岩和冯宝用了什么方式算清楚了全军粮食;还算清楚,按照每人每天的消耗量,再加什么损耗、还有牲畜怎么折算成粮食等等……
他只知道,最后谢岩告诉所有人,军中粮食可以满足基本满足大家要求,从今天起,可以执行。
林运晚间久久无法入睡,回想起白天“议事房”里的事,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记录,他生怕自己写下来没人相信。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算好了,这速度,用“学究天人”来形容,绝不过分。还有那些古怪的符号,就是他们计算时候的符号,林运从来没见过。
为了如实记录看到的事,林运用了几乎一夜的时间仔细斟酌字眼,用心遣句,待到快天亮时才真正睡下。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林运走出房门,却见军营里人头攒动,所有的人都在忙忙碌碌,他不及细看,直接找到一个士兵问是怎么回事?
士兵告诉他:“谢校尉下令,全堡‘大扫除’,就和‘辅兵营’一样,人人洗澡、整理军营,还特意成立一个什么‘纠察队’,由冯校尉担任队长,专门检查,如果有谁查出来做的不好,就一天不给吃饭。”
林运点头表示知道,他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刚欲离开,却听士兵又道:“还有,谢校尉还弄出一个什么‘流动军旗制’。”
“速速详细说来。”林运极为意外,这又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事。
士兵道:“谢校尉说了,五个队加上辅兵营,共六面军旗,每十五天由‘纠察队’打分,按分高低排序……”
“打分是什么意思?”林运再次听到新鲜词,连忙打断地问。
士兵说:“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冯校尉手上有一个本子,密密麻麻写了许多东西,好像和那个本子有关。”
林运挥挥手,示意士兵可以走了,他不打算问了,而是准备直接去找冯宝,那样可以问得更加清楚明白。
冯宝他没有找到,却从“纠察队”成员之一的“功曹参军”处得知——冯宝手上的本子里,记得是各队应该干的事,比如清理军营,清理个人衣衫等等,关键是,那里面每一条都有明确的标准,作到什么程度得多少分,根据这些条文,可以最后计算出每个队的分值,累加到一起可以计算总分,总分最高的一队除了可以挂四面军旗之外,还可以得到两只羊,用来“加餐”;总分第二高的,可以挂两面军旗,得到一只羊。每十五天,都会这样检查一次,这就是所谓的“流动军旗制”。
林运边听边想,收获极大,他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这种制度,可以用在更多地方,发挥更大的效用。因此,他命令“功曹参军”,下次检查的时间,必须通知自己,他一定要亲眼看看这项制度所能达到的程度。
当晚,林运又睡不着了,“打分制”和“流动军旗制”的详细内容,花了他太多时间整理,作为一名恪尽职守的大唐官员,他宁可不睡觉,也要忠实的记录下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