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仁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随后开始认真考虑起来。
邺城这地方很好,但需要花大力气去建设。而且位于交通要冲之地。
现在的邺城,早已不是曹魏时期的邺城了。
待在这里,被人殴打的可能性比较高。
“李将军,且看看再说,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君临天下的那种人,又何必与自己为难呢?
总会有人出来收拾局面的,我们的路很宽呀。”
看到李归仁沉默不语,刘龙仙继续劝说道。
路宽不宽李归仁不知道,但是他觉得刘龙仙有句话说对了:他们这样的,永远没可能当皇帝。
这就意味着,不是投靠这个人,就是投靠那个人,最终总是要投靠一个人的。
既然如此,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继续等一等不好么?
李归仁也承认,刘龙仙确实看得比他更开。之前听皇甫惟明军令的时候也是这样,刘龙仙在蒲州见势不妙,便拉着自己逃走了。如若不然,只怕当时小命就交代在涑水河畔了。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走了进来,对李归仁和刘龙仙抱拳禀告道:“二位将军,李史鱼长史求见。”
嗯?
李归仁与刘龙仙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李史鱼是李宝臣身边的军师,深得后者信任。他来邺城……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去府衙大堂吧。”
李归仁不动声色说道。
二人一起来到府衙大堂,就看到李史鱼面色沉静,已经等了一会了。
“不知道李长史来此所为何事呢?”
李归仁上前询问道,并未行礼。刘龙仙则是待在一旁不说话。
摆明了一副生人莫近的姿态。
“斥候探知关中兵马,很可能要出潼关袭击洛阳。
李大帅希望李将军到时候,可以趁着汴州兵力空虚,奇袭开封县。
战后,所得之地皆归李将军管辖。”
李史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暗暗佩服自己脸皮厚如城墙。
听到这话,李归仁差点没笑出声来。
李宝臣这是在把他当傻子看待呢!还说什么占的地都是他李归仁的。
本来就是老子打下来的地盘,不是我的难道还要拿出来孝敬你这个龟孙子?
李归仁一听就知道,这绝对是李宝臣能说出来的话。宝臣大帅只要是不打仗,他那低人一等的智商就会完全暴露。
“知道了,我部到时候会视战场情况来选择何时出兵的。
邺城十分要紧,万万不可有失,哪怕要用兵,也要三思而后行才是。
李大帅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他不知道邺城这边的情况。
还请李长史回去以后,为我们多多美言几句。”
刘龙仙打着官腔,为李归仁解了围。
比起李宝臣和李归仁互相利用的关系,他跟李归仁算是共过患难的战友了。
自然是更愿意帮李归仁,断然没有跳出来跪舔李宝臣的道理。
“二位将军,现在是生死存亡之秋。
多的不废话,李某只想说唇亡齿寒四个字。
请你们多多思量吧,告辞。”
李史鱼对二人叉手行了一礼,随即转身便走。
“李长史,某也有句话想说。”
李归仁连忙叫住了李史鱼。
“李将军还有何事?”
李史鱼转过身来,轻叹一声询问道。
“李大帅的唇长在他身上,某的齿长在我自己身上。
你莫要搞错了,以为李某不通情理。”
李归仁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话说得……还真是够矫情的。
李史鱼无言以对,留下一声叹息就走了,没有丝毫停留。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鬼扯呢。
等他离开后,刘龙仙这才对李归仁劝说道:“李将军,刚才直接虚与委蛇糊弄一下得了,你又何必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呢?万一,某是说万一李宝臣这货发威了,打赢了怎么办?”
“李宝臣还能赢?你告诉我他要怎么赢?我们不去帮忙接应的话,他大概连洛阳城都出不去,他靠什么赢?”
李归仁有些不耐烦的质问刘龙仙道。
不得不说,李归仁是有水平的。
他的看法跟方重勇、颜真卿、高仙芝、李光弼,甚至包括李宝臣本人,都完全一致。
没错,就是宝臣大帅自己都觉得这次输定了。就看是输多少而已。
李宝臣派人来求援,更是让李归仁确认宝臣大帅这次已经彻底要完蛋了。
所以他就直接说了狠话。
你的唇亡了,关我的牙齿什么事呢?
唇亡齿寒是这个道理,可那也得是长在一张嘴上的吧?
李归仁思虑再三,就是想跟李宝臣划清界限。
李史鱼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他总不能强辩说宝臣大帅还有机会,你以后会肠子悔青云云。说这种色厉内荏的话没有意思,只会让他人看不起自己。
“李将军,岂不闻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之说。剩下的那一个便是天机啊。
天机是不可窥测,不可揣度的。
李宝臣只是绝了这四十九的生路,他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怎么能说他死定了呢?”
刘龙仙是读过《易经》的人,顿时就觉得李归仁太过武断了。
“大道四九,就足够玩死他了。
某就不相信李宝臣真有什么天命加身!
哼!”
李归仁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某现在就给那方清写封信,以表善意,将来若是永王登基,投靠过去混个一官半职,亦是美哉美哉。”
他竟然这么快就准备转换门庭了?
刘龙仙简直无语,他不知道为什么李归仁会如此武断,就认为李宝臣必败无疑。
呃,话说回来,这次宝臣大帅,确实是连一项取胜的优势都没有。
外无援兵,内部不和,又无人望,还是强敌压境,两头夹击。
他确实是有点惨。
看到李归仁已经提笔准备写信,刘龙仙连忙伸出一只手,按在纸上不让他写。
“李将军,等关中兵马出潼关以后,情况必然明朗。
那时候你再写也不迟。”
他是真的在为李归仁好。
“如此……也好吧。”
李归仁长叹一声,无奈摇头。他现在是怕跳船跳太晚,到时候跟着船一起沉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