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要被臭小子气笑了,没商量好的事不能和孙思邈说,跟他痴缠倒是毫不犹豫,到底谁的时间和精力比较宝贵啊?
李承乾也很有道理:“我是阿翁的孙子,先跟你商量好,就算孙阿翁不愿意,阿翁也不会怪我哒。”
李渊嗤笑一声:“孙思邈还敢怪你?”
“孙阿翁不是那样的人,但我多没面子啊。”
李渊:“……你小小年纪,倒是挺好面子。”
“小孩子怎么就不能要面子了?”李承乾振振有词,“阿翁和阿耶不是还经常说,做事要顾忌皇家的脸面吗?我也是皇家人,我的面子不就是皇家的面子?”
李渊:“……”
这话是这么理解的吗?
他点点李承乾:“你呀,就强词夺理吧。”
虽然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带上笑意,站起来道:“走,阿翁看看你射术有没有长进。”
李承乾挺起胸膛抬着下巴,大步往外走,李渊见状便笑了:“你近日倒没偷懒?”
“阿耶每天叫我起床练射箭,我进步很大哦!”李承乾得意洋洋,“我还学会打拳了!”
李渊哈哈大笑:“那阿翁可要看一看。”
又问:“怎么想起学拳法了?”
李承乾眼睛转了转,没说是陪杜荷一起练,含糊地说了一句:“就是想学了……”
随后立刻转移话题:“我决定以后都要好好锻炼身体,才不要喝药酒。”
话题跳得太快,李渊愣了愣:“药酒怎么了?”
大唐人还是挺喜欢喝药酒的,李渊平时也会喝一点。
李承乾:“我昨天去孙阿翁的药铺,看见有鸡粪做的药酒吧啦吧啦……”
李承乾跟李渊分享昨天的经历,说到鸡粪酒时还忍不住有点想吐,干呕了两下。
李渊:“……”很好,他以后喝药酒也要注意些了。
到演武场,李渊先骑马带李承乾跑了几圈,李承乾裹着厚厚的棉衣,头和脸都埋在帽子里,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坐在马上咯咯咯笑,整个演武场都是他嘹亮的笑声。
停下后李承乾还有些意犹未尽,半抱着马脖子不肯下去:“阿翁,再跑几圈。”
李渊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阿翁脸太冷了,让侍卫带着你跑吧。”
“那我也不骑马了。”李承乾张开小胳膊让李渊抱他下来,用自己的小脸贴上阿翁的脸,“我脸是热哒,这样阿翁就不冷啦。”
李渊沉默片刻,抱着李承乾去射箭。
射了十几箭,李承乾表现果然不错,李渊满意点头:“你那个计算的方法不错,我和二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准头都不如你好。”
李承乾使劲抬起下巴,快要抬到天上去了。
李渊用热毛巾擦了擦手:“不过你力气太小了,以后还得多吃饭多锻炼,等到十五六上,差不多也该是个神射手了。”
李承乾伸出小手让李渊擦擦,闻言皱起眉毛:“要等到十五六啊?那还要好久好久好久!”
李渊点点他额头:“十五六嫌迟?很多人十五六才开始学呢。你现在好好练,打好基本功,只等长大有力气就能一鸣惊人。”
李承乾托着下巴:“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能有什么办法?”李渊给李承乾擦完手,把毛巾递给宫人,“行了,回去吧。”
出了宫,李承乾先去孙思邈的药铺,却发现他今天不在,坐诊的大夫笑眯眯道:“孙先生元日那天当值了,这两天没什么病人,他就没过来。”
李承乾又回到秦王府,跑去孙思邈的院子找他。
接待他的是孙思邈的夫人秦氏,笑呵呵道:“老头子出去了。”
“咦?孙阿翁平时不在药铺就在家里,今天怎么都不在?”
秦氏道:“听说孔先生来了,老头子找孔先生有事。”
孙阿翁找孔先生能有什么事,他们俩应该不熟吧?
李承乾疑惑地挠挠头:“那我等等孙阿翁吧。”
“好好好。”秦氏很高兴。
秦氏上了年纪,虽然在孙思邈的调理下显得年轻,身体也很好,但总归和中年人不太一样,比如特别喜欢小孩子。
尤其李承乾长得好看,又聪明伶俐,很受广大老年人欢迎,秦氏就很喜欢他。连忙叫人拿好吃的,拉着李承乾的手问他过年玩了什么,平时读什么书,累不累等等。
听李承乾说要好好保养身体,她笑着拍手:“你这么小就知道保养,以后必定健康长寿。”
李承乾得意道:“我要活到一百岁!”
“那你可得好好吃饭,一日三餐不能少,晚上不要吃太多,早睡早起……”秦氏絮絮叨叨和李承乾说起养生经,李承乾听得特别认真,还拿小本本记上。
秦氏见状谈性更足,没多久就把看家底的养生方法都掏出来了。
李承乾美滋滋:“我这样保养,等到阿婆这么的年纪,是不是能和阿婆一样年轻?”
“我和老头子几十岁才开始保养,你比我们早这么多年,到时候肯定比我们年轻。”秦氏道。
李承乾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到时候带着阿耶上街,别人会不会以为我是他孙子啊?”
秦氏被逗得直笑。
和秦氏聊了小半天,孙思邈还是没回来,李承乾合上本子站起来:“我去找找孙阿翁。”
秦氏要送李承乾出去,李承乾摆摆手:“不用送我哒!”
蹦蹦跳跳自己走了。
李承乾又跑去李世民书房,孔颖达在外面有房子,来秦王府一般是见李世民,很少去别的地方走动。孙思邈找他的话,要么来书房,要么就是在出入府的路上。
结果书房也没找到人,不仅孙思邈和孔颖达不在,李世民也不在。
最后李承乾沿着孔颖达出入府的路找了找,在附近的亭子里看到孙思邈和孔颖达,李世民也在。
亭子里几个人也看到了他,连忙招呼他过来:“郎君怎么来了?”
“我来找孙阿翁哒!”李承乾噔噔噔跑过去,一眼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稿,是那天在孙思邈处看到的那本,恍然大悟,“孙阿翁找孔先生学写书吗?”
孙思邈笑着颔首:“听了大郎君一席话,我倒想试一试,只是从前没写过书,也不曾想过怎么写,就跟孔先生学习一二。”
孔颖达微微一笑:“孙先生太谦虚了,这书已经初具规范,我也帮不了什么。”
“孔先生才是谦虚,您可指点了我不少。”
“说不上指点……”
李承乾在李世民旁边坐下,小脑袋随着二人的话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他摸摸有些酸痛的脖子,小声跟李世民吐槽:“孙阿翁跟孔先生在一块,也变得规矩了。”
“规矩”这个词在孔颖达和李承乾之间,可实在算不上褒义,话音戛然而止。
李世民这才问李承乾:“你找孙先生干什么?”
李承乾便把太医署的事说了,问孙思邈:“孙阿翁,你愿意吗?”
众人:“……”
李承乾见大家都看着他不说话,茫然道:“是不是不太好啊?孙阿翁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哒,我去和阿翁说!”
众人:“……”
太医专门为皇室服务,一般不能给别人看病,就连朝廷重臣要想请太医看诊,也得经过圣上允许。
当然了,太医署不是太医院,或许没那么严格。且按李承乾的意思,孙思邈主要负责修书和教学,跟一般的太医不太一样。
但是不管怎么说,圣上允许孙思邈在太医署当差的同时,还能经常出宫看诊,也算是破例了。
有几个人能让圣上破例呢?
李承乾还这么轻描淡写,如果孙思邈不答应就要推掉,实在是……
孙思邈和孔颖达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世民倒没那么震惊,他惊讶主要是因为不知情,昨天李承乾突然不让他帮忙送贺礼,还说要找李渊,他也没当回事,谁知道李承乾居然是为了这个。
回过神后,他笑眯眯看向孙思邈:“孙先生是什么意思?”
孙思邈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答应啊!
换成之前,他说不定还会犹豫一下,以前不想进太医院,是希望多接触病例,不断精进自己的医术。也是闲云野鹤惯了,不想卷入朝廷的纷争之中。
但现在他想写医书了。
李承乾说得对,当大夫和写医书是不一样的,他做为大夫,只要自己会治病,能把病治好就行,写医书却要让别人能看懂学会,这就要在教学中寻找经验。
此前他一心钻研医术,为避动荡的朝局而隐居山中,并没有收过徒弟,虽然教过三个儿子医术,但并不系统,经验也说不上丰富,这个机会正是他需要的。
李承乾又给他争取了这么好的条件,既有人帮忙修医书,还不用担心被束缚,还能和诸多厉害的同行交流,对提升医术也有帮助,再不答应更待何时?
至于官位不官位,孙思邈倒不怎么在乎,他若是想当官,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对李承乾拱手:“老朽多谢大郎君美意!”
李承乾美滋滋:“不用谢,应该做哒。”
见到孙思邈,李承乾就想起李恪的阿姨,想问问杨氏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但见李世民也在,就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他拿了块点心啃着,好奇地问:“孔先生今天怎么来了,是为了三弟和四弟吗?”
孔颖达不明所以,他来王府与三郎君和四郎君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轻咳一声:“阿耶那天跟你开玩笑的,青雀和恪儿的先生已经找好了,没想着请孔先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