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回到自己的屋中,就看见了一身褴褛的苗惠儿,她去时才三十多岁,看着却特别苍老,头发都白了一半,着实凄惨。
但苗惠儿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意,冲她一礼,然后渐渐消散。
打开玉珏,苗惠儿的怨气:500
善值:635800+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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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洗衣裳,旁边有口井,地上一片泥泞,院子里三根绳子上已经挂满,很明显,原身已经洗了不少的时间,泡白的手和关节的疼痛也能佐证。
“嫂嫂,你就答应了我吧。”
听到这话,楚云梨才发现自己的身后跪着一个妙龄姑娘,姑娘身穿细布衣衫,还戴着个小珍珠耳坠,此时正跪在太阳底下,脸都被晒得通红,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晕厥。
正这么想着,就见那姑娘身子晃了晃,真就摔倒在地上。
楚云梨皱了皱眉,她看得出来,那个姑娘是真的被晒晕了。正想着要不要把人扶进门呢,就见后院中绕出了一个黝黑的汉子:“宝云,妹妹都晕了,还是把人弄回屋子里躺着,万一晒坏了,心疼的还是你。”
闻言,楚云梨嗯了一声,丢下手里的活,手在衣裳上擦了擦,然后起身去了茅房。
这边还没站稳,就听到方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宝云,烧点水给妹妹喝!”
楚云梨懒得搭理,闭上了眼睛。
原身赵宝云,出生在横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此处不算富裕,赵家家境一般,赵宝云上头有三个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闺女。不过,她并没有因为几个哥哥的照顾而偷懒,反而特别勤快。
赵母是个勤快人,家里家外一把抓,不光带着儿媳干活,就连女儿也不放过。
赵宝云从小就勤快,什么事都会做,地里的活忙完后,家中里里外外都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赵家女人多,也是村子里出了名最爱干净的人家。她胆子也大,在村里男人都不敢去内城转悠时,她一个人就敢去城里来回。
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赵宝云的能干,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刚满十四岁,好多人上门提亲。
人往高处走,谁都知道愿意把女儿送往好人家,赵家也一样。
刘家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在家家都只有十来亩地时,刘家有六十多亩地,每年收回来的粮食都吃不完。村里谁家粮食要是不够都可以上门去借,当然了,借粗粮还细粮……要么就在这的粮食上加上一成利钱。
如此,刘家越来越富。
别看刘家人借出粮食收了利钱,其实上门借粮食的人家都对他们心生感激。要知道,借不到粮食全家都会被饿死,有一年粮食欠收,刘家来者不拒,只要登门就不会空手而归。
这世上是好人多,在哪儿都不缺坏人和无赖,刘家借出的粮食也不是全部都收回了,总有一些人耍无赖不肯还。
到了风调雨顺的年景,刘家就挑着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之前没还上粮食的人家,刘家就不借!饶是如此,刘家在村里的名声也特别好。
刘家名声不错,又是给长子娶妻,赵家迫不及待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一切都很顺利,刘家对长媳特别重视,无论是聘礼还是平时登门礼,包括娶儿媳妇用的仪仗和花轿,都是村里的头一份。
赵宝云嫁人一年后就生下来了长女,次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儿女双全后就封了肚。因为刘母说了,有儿子传宗接代就行,没必要跟母猪似的一胎又一胎,容易伤身子。
这样开明的婆婆在村里少见,赵宝云对婆家愈发死心塌地,就连赵家,对亲家也一点怨言都无。
更让赵家人欢喜的是,刘家长辈还在,却主动把家交给了长媳来当。
赵宝云也没有辜负刘家长辈的信任,照顾好了夫君和底下的弟弟妹妹,家里积攒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少。
这倒不是赵宝云不会当家,而是刘家的小儿子刘启南是个读书人,长年住在城里,吃喝拉撒笔墨纸砚样样都要银子,每个月都需要一笔不小的花销。家里入不敷出,也好在家底厚实,赵宝云当家时,从公公婆婆手里拿到了四十多两银子。
而刘启南每一年的花销是十两,眼瞅着家里的银子就要见底,公公婆婆就放了话,如果银子花完刘启南还没有考中功名,要么他自己赚钱继续读,要么就直接收心做个管事养活自己。
赵宝云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生来得双亲疼爱,嫁人后得婆婆看中。而她的悲剧,要从她成亲五年后,女儿四岁,小儿子三岁时说起。
赵宝云的男人刘启城是个老实人,只知道埋头干活,从来不过问家里的事。妹妹刘小西在这一年认识了一个男人非君不嫁。
那个男人是城里的,两家要结亲,那自然是要打听一下对方的根底,赵宝云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知道那个男人之前娶过妻子,两人过了不到一年,他媳妇就跑了。
当下的女子嫁人之后很少会改嫁,有些人守了寡也没有再找,这事情就很反常。
除非是真的不要脸的女人,否则就是在夫家过不下去才会发生这种事。
但无论是哪一种,好好清白人家的姑娘,凭什么要嫁一个娶过妻的男人?
赵宝云还不知道那男人妻子离开的真相时,不太赞成这门婚事。她把这件事情如实告诉了公公婆婆,刘家老两口疼女儿,当场就表明不答应这门婚事。
但是,刘小西认定了那个男人,非要嫁,还认为是嫂嫂看不惯她过好日子故意阻拦她的好姻缘。矛盾因此而起,这期间还有刘启南在城里发生的事,姐弟俩后来合伙,给赵宝云下了毒。
可怜赵宝云自认为为他们考虑,结果却一病不起,临死之前才得知了真相。
“宝云,你听见了没有?”
听到刘启城的声音,楚云梨回过神来,从茅房里走出。
赵宝云真的是个很能干的女子,即便是茅房,她也用水冲得干干净净,太阳晒干之后,不见丝毫异味。
楚云梨走到了院子里,此时的刘启城已经等不及去抱柴火了。
“宝云,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小西点脸色很难看,你瞧瞧去吧。”
因为刘家长辈对赵宝云的信任,赵宝云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刘家的媳妇,一心一意为家里打算,不答应让刘小西嫁给那男人,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妹为她考虑。
“我又不是大夫,看了也只能看着。”楚云梨伸手揉了揉额头,“我头有点晕,想回去躺一会儿,一会儿你把那几件衣裳洗出来。”
刘启城一脸惊讶。
“很难受吗?我烧了水,一会儿还要下地呢,本来还想让你烧水……”
楚云梨看向院子角落玩泥巴的两个孩子,让他们去找外祖父母。
两个孩子年纪小,也经常独自来往于两家。每次到外祖父母家里都有好东西吃,那边还有不少孩子陪他们玩,两人得了吩咐,一溜烟就跑了。
看着孩子离开,楚云梨直接回了房。
刘家不缺吃穿,虽然也穿带补丁的衣裳,但是屋子里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床上的被褥也干净厚实,赵宝云特别勤快,屋子里纤尘不染,到处都规规整整。一眼看去,找不到任何脏污难看之处。
她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村里多尘土,想要保持家里家外整洁,得不停的打扫擦洗。而这些都需要时间,赵宝云大部分的时候要跟着一起下地,毕竟那么多的地呢,而刘家人又舍不得请人帮忙。因此,她常年都是天不亮就起,操持家人的一日三餐,帮一家人洗衣衫,完之后又赶去地里帮忙,天黑了还在洗衣裳扫地。
此时楚云梨一沾枕头,瞌睡如潮水般涌来,她好生睡了一觉。
楚云梨是被吵醒的,原来是一家人都从地里回来了,而家里还冷锅冷灶。此时刘启城正在跟家人解释妻子生病了的事。
“什么样的病,居然起不来,严重到连做个饭都不行?”
刘父的声音带着些不满。
刘母接话:“要是实在难受,就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该喝药就喝药,不要拖,小病拖成大病,自己遭罪不说,还要花不少银子。”
“我问了要不要请大夫,她说不用。”刘启城说着话,推门而入,看见楚云梨睁着眼睛,他压低声音催促,“快起来,爹娘不高兴了。”
楚云梨将被子扯了扯,盖到了胸口:“我头还疼,天旋地转的,可能要看大夫。你去帮我请来好不好?”
刘启城讶然:“这么严重?”
刘母也追到了门口:“躺了半天都没好么?”
“没好,还更严重了。”楚云梨闭着眼睛,“娘去看看二妹,她一直跪在院子里求我答应那荒唐的婚事,我没搭理她,她也不起来,然后就晒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