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接过龙娥英的毛巾,把脸擦干净,顺带脱下龙灵绡换洗,消去血腥味。
「延瑞,白家有什么切实大罪么?」
龙延瑞摇摇头:「明面上好像没有。」
白家干什么了?
族长兼瀚台府主白明哲龟缩白家,默默矫正,可以说他能力不足,不能说他不忠诚,有事实错误。
前任族长白辰风有问题么?
当然有,和大雪山莲花宗眉来眼去,接受好处,采补明妃,所以才会被撤换下去,可实际上并不能直接打成谋逆之举。
「延瑞,便是朝廷有政令限制,开通专门关市,严格限制,边关乡民私底下同北庭,南疆往来交易也是常有的事。
说来说去,边关人的日子是边关人自己在过,有便宜的羊毛袄,好吃便宜的羊肉,又怎么会因为一条禁令不买,去买贵出一半的中原货?甚至有本事的可以倒买倒卖,赚个差价。
何况大顺行羁摩之举,并没有完全限制大雪山之往来,拥有通行令的商队不少。
非要深究的话,是白辰风觉悟不够,且阻挠白明哲将家族转向,却不能轻易凭此由头上秤,如此定罪,便会人人自危。
整个关西七卫,州府何其之多,私底下谁曾完全断绝往来?关西七卫可是有武圣的。」
大顺分两京一十八省。
实际省是笼统概括,里头关西七卫非省,但和省相当,故而划分进来。
臻象可镇州府,武圣可镇一国,这国之范围可不是按照大顺来的。
大顺一省,便是旁人一国。
有武圣老祖,白家势力在关西七卫里盘根错杂,多有联姻,实际影响范围,
远远不止瀚台府,自家双手之数的臻象。
换个时候,白辰风之行为甚至可以容忍,然眼下南北东西俱有隐患,大雪山还欲血祭蓝湖,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就要及早清除,免得事后数乱一起爆发。
龙延瑞恍然:「所以咱们寻了一个其它由头处理?」
「你重新梳理一下明面上的行为经过。」
「咱们陪同蛙公来蓝湖省亲,白家白星文犯驾钦封浩命郡君,害朝廷重臣,其祖父白辰风不知过错,伙同堂弟白辰鸿朗欲报此仇,生死相搏,长老杀之?」
梁渠颌首:「正是如此,这是全部经过,白家高层或许能明白根本缘由,底下的人不会清楚,会压抑情绪,咱们办完立马离开,让他们消化事实,彼此冷静一下是最稳妥的。」
「姐夫.长老,按您这么说,咱们明面上好像——是占理,但不是特别占理啊。」龙延瑞生出担忧。
死者为大,人到底是死的,相当干脆,里头更是有两个臻象。
太「霸道」。
一个不明缘由的冲撞,杀了白家数一数二的优秀重孙,甚至一口气把人家太爷爷也宰了。
「你觉得朝廷那边会怎么办?」梁渠反问。
龙延瑞冥思苦想:「以先斩后奏,给个不大不小的处罚,安抚白家情绪,暗地里再给予好处?这样大雪山才不会警惕真实目标是他们。」
「是啊,真正目标还在后面!」
梁渠赤裸上身,活动筋骨。
白家只是开始。
冰轮菩提寺同样折了一个上师,虽只是一境臻象,放到寻常寺庙里可是小活佛,绝不会善罢甘休!
站稳根基。
还要杀!
「阿弥陀佛。」怀空双手合十。
「呱!」
老蛤摇头晃脑地从舱室中出来,「冰玉蟾族地,寻到没有?」
「蛙公放心,快了!五月之前一定能寻到!」
梁渠汇总鱼群讯息,再往另一个方向摸索。
肥鲶鱼探头探脑,打个报告,穿过【涡流水道】,返回江淮大泽。
蛙族族地需要建设,大淮军里也要常常露面,繁忙非常。
瀚台府衙外的村庄。
哲丹震惊:「昨夜风雨交加,是有臻象相争?怎会闹出如此大动静?」
打探消息回来的凌旋犹有惊色。
「是兴义伯来了,他一个人杀了白辰风和白辰鸿朗。」
???
怎么杀的?
「梁渠不是一境臻象么?怎么杀的了一个三境和一个二境?」
凌旋环顾一圈,补充:「现在是二境臻象,大宗师。」
哦·—.
这他妈的也不合理啊!
尤其白家有将军,几乎可以视作为臻象境内无敌!
「事实如此。」
凌旋没法解释,他反复打听,反复确认,得到的答案就是这样。
简中义微微眯眼,想到了那日买肉见到的「黑烟」。
「兴义伯为何会来?莫非也是支援咱们?
「不应该啊,支援咱们,为何如此大张旗鼓?」
「说是在蓝湖之上,我们要不要去联络他?中义,你不是待过平阳府么?你觉得呢?」
「我?」简中义沉吟片刻,「兴义伯大名鼎鼎,值此关头,或许另有要事,
若能通个气,也是不错的,假若并非支援,不说蓝湖之事便可。」
雪山域。
寒风凌冽,酥油的气味氮氩整个佛堂,梵音阵阵。
冰轮菩提寺依山而建,没有窗户,只有烛光,屋子里十分嗨暗。
雪山域大而广,只是生存环境艰难,人口远不及中原多。
亦是其宽广的范围,同样超过了臻象千里追魂的感知范畴,以至丹增曲杰的死亡尚未从瀚台传至寺内。
香还要再烧一会。
帝都。
!
赤山气喘吁吁,从天空落地,浑身鳞甲闪烁,蒸腾出白雾。
踏空而行!
一品龙血马!
又是尸体又是机密信件,帝都官吏不敢耽搁,即刻将信件呈递入宫中。
不消一个时辰。
回信再出。
赤山却不着急走,待在御马监吃饱喝足,享受美餐,额外挥洒了一番汗水,
翌日一早,神清气爽地从帝都跑出。
瀚台不比平阳,距离帝都更远,梁渠等赤山一去一回再去,亦给足了白家冷静时间。
事实证明,至少在搞明白白辰风和白辰鸿朗如何死亡之前,没有人来寻他报仇。
冰镜山上。
白辰风的碎肉断肢被针线缝合起来,白辰鸿朗的户首也被拼凑,惨白如雪。
「家主!」
「搞明白没有?」
「鸿朗长老脖颈上之伤口,确风长老所为!虽不知为何,风长老在生前咬了鸿朗长老,二人体内的确发生不知名反应,致使鸿朗长老精气大量流失,不仅转移到风长老体内,更有超出!」
「超出?」白明哲一愣。
「是,应当是激发了什么,此外」
「把话说完。」
「风长老似乎十分「吸水」————一杯水放到风长老尸首旁,会凭空消失。」
「蒸发?」
「不是蒸发,就是消失!」
白明哲皱眉,步一圈。
「族中有相关功法么?风长老修行室内,可曾发现什么线索?」
白家历史悠久,藏书极多,便是他也不敢自信知晓全部法门。
或许是什么族内奇功?
「功法之事尚在调查,修行室内有一个密道,密道下有——」
白明哲不耐:「有话你便说完,定要我来催你不成?」
「不敢。」下属低头,继续言语,「密道下有数百白骨,亦有被冰封者,观其骨架,多为年轻女性,该是莲花宗上师们送来的空行母,冰封者,观其印记,
不少寺庙的都有。」
白明哲捏捏鼻梁,不以为奇。
他一早知晓莲花宗常送此物给白辰风。
莲花宗之双修,多是采补,寻常女子根本活不过三十岁,只是雪山域内的女子,不在瀚台境内,他懒得管而已。
大顺律法也不管它国百姓。
「知道了,继续查。」
「明白。」
宝船之上。
梁渠豁然睁眼。
「蛙公,寻到了!」
「呱?」
老蛤从躺椅上跌下,绷紧蛙皮。
寻到之前,它催催催,寻到之后,反有几分不想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