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树耳朵轻轻一动，忽然抬头环顾四周，神色有些迷惘。
“你姐姐？”
“圣女大人，您说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姐姐？”
“她不是在唐国吗？”
“她不是不在此世间吗？”
凌小树这一句话，马上引来周围灵丘人的七嘴八舌。
此刻她正随一众灵丘人，身处灵丘腹地，一片被称作“孽藤林”的古老山域之中。
群山层峦叠嶂，高大又古老的树木间，藤蔓盘缠，瘴气缭绕。
鼻端尽是闷热潮湿的气息，耳边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此起彼伏，像是长蛇的腹部擦过腐叶，又像是交错的虫鸣，或是什么……紧跟其后，脚步踩在潮湿的泥沼中。
姐姐当然不可能在此。
这里连天网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姐姐们的话语，出现幻听了。
心中黯然，她却没让那情绪浮上脸来，只转身看向那群正神色惶惶的灵丘人。
“你们说，那些失踪的族人……在这附近？”
“没错。”一名赤着上身、身形矫健、皮肤泛着草汁绿意的男子立刻站出，吸了吸鼻子，大声道，“我闻到他们身上的驱虫香，这味道绝对不会错。”
“可是我们已经找了好几圈了。”
“对啊，这地儿都要被我们踩实了。”
其他灵丘人纷纷出言道。
“这样……”凌小树皱起眉。
“那……也只能动用一点儿手段了。”
她赤足踩入泥地，掌心和脚下同时生出万千枝蔓，悄无声息地钻入地表，在地下迅速延伸盘绕，仿佛灵动的蛇群。
让，露出臣服之态。
她原不愿打扰山林众生，可眼下，唯有此法。
终于，在一棵巨树的根部深处，一抹残破衣角悄然露出。
“在那里。”
凌小树抬手一指。
灵丘众人立刻手持兵刃，奔了过去。
靠近时，那棵巨树骤然一震，枝干剧烈摇晃，几条粗大的枝桠如人臂伸出，猛然劈向他们。
“退下！”
凌小树怒喝，手中一翻，藤蔓如雷霆般抽出，将所有枝桠一一缠绕、牢牢束缚。
其余人趁势上前，奋力剥开树皮。
只见里面，赫然蜷缩着数团血肉，被挤压得变形扭曲，几无人形，只看血肉间的衣物能勉强辨认出一丝族人的痕迹。
血肉间，仍不断传来低声哀呼：
“救我……救我……”
“救救我……”
那声音幽幽低低，仿佛能钻入人心。
让人忍不住靠近，伸出手，要将他们拔出来……
没想到，如此纠缠在一起的人团，居然这么轻易就拔了出来。
身上黏糊糊的，脸上还覆着一层白粉似的物质，使得面容显得粉白清甜，仿佛刚蒸熟的糕点。
微微挣扎，兀自还在叫喊着“救我”。
这个软糯模样，看着甚是美味。
于是，一个又一个，被拈了起来。
然后，被缓缓举向嘴边。
眼看就要入口……
“啪！”
“啪啪！”
一道道青绿藤蔓如蛇似箭，猛地抽在他们手上，将那扭动的东西全数打落在地。
“圣女大人？”
族人们半张着嘴，满眼茫然地望向凌小树。
茫然过后，甚至有一丝愤怒。
圣女大人不是人。
当然不懂这有多么稀有、多么美味！
为什么要从他们嘴边打掉！
凭什么不让他们吃！
凌小树气鼓鼓地叉腰，大声呵斥：
“你们不如低头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众人一愣，低头看去——
哪里是什么人？
明明是一群在地上扭动的菌子。
形体白软，有头有脸，还嘤嘤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