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夜里是下了一场雨。
天上兀自霰雾般飘洒着、淅淅沥沥地零落着,紫禁城漫地而铺的临清砖上一汪汪浅浅的积水上起着连阴泡儿。
曹璋穿着油衣,脚下蹬一双保定木屐,后头跟着杨立和几个护卫走过永巷口,朝着弘德殿而去。
吴海守在弘德殿门口,见曹璋过来慌忙迎上去。
曹璋问:“主子爷这会子还在殿内吧?”其实不用问,曹璋都知道太康在里面一动不动。
吴海:“在里面闭关修炼呢。”
曹璋点点头,说:“去司礼监,今日四爷差户部的欠银,咱家要等个结果出来——吴海,今日你去休息,随便换个信得过的人当值,主子爷闭关,没个两三天出不来。”
吴海:“是。”
……
户部。
老四张竑还没有来,张早早的来到户部,慢条斯理心平气和的跟几个当过兵的大老粗说话,这些个都是欠了户部银子的人,知道先来的是张,就早早的找张说个情。
毕竟张竑这个冷面王是名声在外的。
等张说完软话,益州将军罗文恒干咳一声,说:“十三爷,我们虽然都是些大老粗,但道理多少也是明白的,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别看我们这些人官位高、名头响,其实都是外强中干。”
“京城的官,下头有人送什么冰敬、碳敬,一收就是百万两银子,就苦了我们这些当兵的,出了军饷,屁也没有。”
其他人纷纷附和。
张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发寒,说:“你们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但也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户部的欠银是必须要追回的,你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罗文恒苦着脸:“那也得让我们周旋周旋啊!给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周旋开了也就还了,四爷只给五天时间,而我们欠的银子都是几年累积的,哪里能一下子都还咯?”
话音刚落,另一个将军冷笑:“周旋?怎么周旋?找谁去周旋?!脱了裤子求一根,匹都没得卖!早些弄的钱,早就抖落干净了,十三爷,您要是不信,只管抄我的家,只要能抄出来,全都还欠,我马三炮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娘做我没点灯!”
听到马三炮的话,张的眼里闪着火。
但一时间却奈何不得。
这些人敢如此大胆的放肆,主要还是当年的军功在身,不害怕杀头。
“这话是谁说的?”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张竑冰冷的声音。
众人赶忙回头看去,就看到张竑那张冷硬的脸,眼里闪着森寒的光盯着殿内的众人,让所有人感觉到一阵冷气。
马三炮到底是打过硬仗的,笑了笑:“四爷,不是我马三炮孟浪,实在是还不上,刚才的那句话不变,您四爷觉得是我赖着不还,您大可以去抄家。”
张竑的脸更冷了。
这个马三炮是跟太康打过仗的,为人凶狠,打仗是个不要命的愣种,颇受太康的喜爱,也因此骄纵。
“抄家?”
张竑阴冷地一笑,“你马三炮的家还用抄?借户部的五万两银子你往家里拿过没有?刚才本王没有来,知道失去干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