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语,张阿难只以为是有所顾虑,再道:“昭媛不必忧虑什么,往事已是往事,教坊司那边,奴婢处理过了。”
话说的不深,但王十七观神情,懂得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心情复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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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两日,长安银装素裹,大冷的天,加上冬至时节,街上人不多,但清风楼还是热闹非凡。
堂中食客满满,北边的位置,支着长桌,桌后坐着个白发老头,他是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的讲着故事。
“要说那白蛇,体宽如千树,长延数里,嘴大如瀑,自称白帝之子,汉祖刘邦,却浑然不惧,拔出三尺剑,一跃千步,劈头而下,便将这白蛇,一分为二,当时电闪雷鸣,白帝遣座下勇将……”
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随着老头一拍桌木,响起满堂喝彩来。
润润嗓子,老头捋着胡须,笑着道:“诸位,接下来,我给大家讲讲本朝的事。”
“嘡~”桌木再响,听得道:“话说前不久,魏王殿下出游城外,偶遇一女子,这女子身着褴褛,容貌脏污,身上遍布伤痕,魏王心贤仁善,以为她遇到歹人,便上前询问。”
“结果,这女子却是奴隶,因受不了主人摧残,便潜逃了出来,她与魏王讲了自身悲惨,听得魏王眼泪横流,叹之,天下奴隶,皆苦命。”
突然,有人嚷嚷道:“好贤。”
堂中人,纷纷附和。
“是啊,魏王是个大好人。”
“贤王,大大的贤王。”
贤声不断时,却又听最开始出声的那人喊道:“我说的是咸,咸淡的咸,小二,你家的盐不要钱是不是,咸死了,这菜怎么吃!”
小二连忙跑上前,赔着笑脸,一番安慰。
经这一打岔,老头又拍拍桌木,等安静下来了,继续讲道,“要说魏王,真是菩萨心肠,最是见不得苦命人,等从城外回来,便跟陛下上奏,请议废除奴籍。”
听到最后两个字,众人又想起了不久前听到的各种让人气愤的故事,当即都按耐不住,义愤填膺的骂了起来。
老头接连又拍了几下,这才将吵闹声压了下去。
“魏王讲了许多苦命的奴隶的故事,陛下也是仁君贤主,悲呼言之,天下万民都乃帝子,遭受戕害,如剜皇帝血肉。”
“于是,陛下遵魏王所奏,决意废除奴籍,将此事拿至殿上论处,却是没想,衮衮诸公,皆言不可。”
“魏王哭诉,群臣不应,陛下严令,群臣不遵,冬至祭祀大典,司农卿杨弘礼,舍人李义府,中书堂官郑逸舟,侍郎崔敦礼等二十余人,报病缺席。”
有一长脸汉子高声问道:“他们是真的病了吗?”
“非也非也。”老头摇摇头,“非是病,而是欲借此,逼迫陛下放弃废除奴籍,这些人家中,奴仆莫不成万,废籍对他们损伤巨大,故而皆都拼死相反,陛下气愤难当,听闻,已有两日未曾下饭。”
“这些个挨千刀的,家里头那么多的奴隶,怕都是强逼去的,当官的,都他娘的不是些好东西。”
一瞬间,骂声大起,等差不多了,长脸又疑惑问道:“他们难道不怕陛下罢免了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