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父亲指不上,那就去寻好大哥主持公道吧。
“唉...”一声叹,将拿起的折子又放下,皇帝显的头疼的很。
张阿难轻声道:“陛下,可要寻太医来?”
李世民先是摇摇头,而后想想,不能将政事耽误下了,便让去太医院,弄点安神的药来。
张阿难正要走时,太医院正却是来了。
“陛下,中书令昨夜后半响突然呕血,后昏睡不醒,恐怕...”
皇帝对马周很是看重,自他病倒以来,不仅时常亲自前去探望,还让太医院每天都要来汇报。
一听病情加重,李世民火急火燎的就往外冲去。
马周得的是消渴症,此病最是耗人,前天来,脸上尚且还有点肉,今天,脸颊却是都坍陷了下去。
家中人哭哭啼啼的,已开始准备事务。
李世民心头沉重,坐在塌边,看着气若悬丝的马周,情不自禁的也湿了眼。
许久,听得两声轻吟,马周幽幽醒来。
或许是视线不清,或许是不敢信看到的会是皇帝,马周不停地眨着眼睛,就连这般动作,也是无力的很。
皇帝落了泪,抓住枯手,颤声道:“宾王...”
“陛....陛下,恕...恕臣...”
李世民摆摆手,“好好养着,朕还等着你以后,挑起重任呢。”
“臣.....怕是....要...”一番咳嗽,像是咳散了体内的淤气,马周眼神清明了些,脸上也有了血色,“臣怕是要辜负陛下的厚望了。”
“这是什么话,朕命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定治你一个抗旨不尊之罪。”
马周笑笑,“陛下虽是天子,但终究言不了天命,臣听闻今科取得贤材不少,日后定是能臣辈出,陛下莫要担忧。”
李世民叹叹,满是惆怅。
马周又道:“臣起于寒微,幸的天恩方有今日,臣这一生,酒喝够了,抱负施展过了,无什么憾事,陛下也勿替臣而抱憾。”
“宾王....”
皇帝无意识握紧了那双干枯的手。
“陛下,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朝中的事,李世民本不想多说,可又实在想听听马周的意见,便说了说废籍的事。
听完,马周的眼睛越发明亮,像是枯木逢春,竟散出了生机来。
“陛下,此事绝不可拖,也绝不可弃置。”反抓住皇帝的手,马周激动道:“此对天下有大益,朝中反对之人甚多,恰恰说明,这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律令虽严禁逼迫良家为奴,世家大族,乡绅士人,他们本就地位超然,律令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纸空文,臣与地方时,见多了这种逼良为娼逼人为奴的事情。”
说着,突然笑笑,“想想,臣也真是惭愧,以前从未跟陛下提及过这些事,陛下,王朝千古更替,莫不都是初时兴旺,中时强盛,老时腐朽,我大唐开国三十载,正是幼童般的年纪,这个时候,有什么毛病还好改,再拖一拖,幼童变成大人,想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反对之人如此广,朕怕....”
“陛下出身高贵,有些事情其实看的并不明,君王想要得天下,贼人想要乱天下,莫过于都需要倚重个人心,今距前隋天下大乱不过三十载,多数人都经历过乱世,不管是百姓还是士人,都还心有余悸,能过太平日子绝没人想当犬马,陛下自登基以来,广施仁政,纵使有些地方未沐浴圣恩,可关中山东等枢要之地,人人都是陛下拥趸,还有军中,眼下大将都是和陛下尸山血海里一同杀出来的,他们对陛下的忠心毋庸置疑,陛下只需强硬些,足可压得住他们,若真有心怀不轨之人,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马周的话,让李世民脑袋清醒了些,心也彻底定了下来。
皇帝虎躯一震,用力的点点头。
而后,踌躇一二,看看四周,没什么人,问道:“宾王,你也教习过太子一段时日,你可觉得,太子真能担得起大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