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承乾说着站起身来。
王十七局促道:“殿下,奴自行回去就是了。”
李承乾摇摇头,“欲害你之人,保不齐就在大明宫外守着呢,我怎放心让你一人去,走吧。”
说着,自顾自的往外去,王十七站起,抬眸看了眼,心突又慌了,她低着头,亦步亦趋,缓缓跟在后头。
二人的步子都有些慢,像是刻意压着速度,但路尽终有时,两仪殿的轮廓逐渐清晰。
李承乾驻足,王十七紧跟着停下,她仍是低着头,就像个鹌鹑一样。
无声一笑,李承乾抬起手,摸向隆起的发髻,他抽出了别着的木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枚银簪别入青丝。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王十七似是受到了惊吓,她紧紧抓着衣角,呼吸都因之慌乱。
李承乾轻笑道:“绝丽容颜,光华照人,木簪不适合你。”
王十七的脸,瞬时绯红。
李承乾再往前一步,他身上有股独特的味道,与腰间的香囊无关,是种由内散出的气概,闻着,让人心慌意乱。
“王姑娘,杨瑞林已无几日,该放下的就此放下吧,大好年华不该自缚于仇恨,我说这话,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劝你大度,只是……”
李承乾顿顿,而后道:“只是有些心疼你,不想你日日想着,时时痛苦。”
各种记忆翻涌上心头,王十七脑袋中闪现过许多人,她哽咽着不语。
李承乾再抬手,轻拍拍肩膀,然后便走了,王十七站在原地,仍是低着头,有眼泪落下,她此时在想什么,谁也不知。
天上的云在动,当的许久,王十七抬首,她转过身,早已没了李承乾的影子,只是空气中,似还有着他的味道,伸手摸向了发簪,指间传来温凉,那凉意入心,像有什么东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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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承乾请过安后,便和程良骏回了昭陵,在他出宫的同一时间,皇帝下了道旨意,这旨意可说石破天惊,朝中上下人人震荡。
徐康王李元礼,改封辽王,就藩辽国,自掌国中军政,韩王李元嘉,移藩韩国,自掌国中军政,彭王李元则,移藩彭国,自掌国中军政,郑王李元懿,移藩郑国,自掌国中军政,霍王李元轨,移藩霍国,自掌国中军政。
江夏王李道宗,改封景王,就藩景国,自掌国中军政,吴王李恪,移藩吴国,自掌国中军政,蜀王李愔,移藩蜀国,自掌国中军政,蒋王李恽,移藩蒋国,自掌国中军政,越王李贞,移藩越国,自掌国中军政。
徐康王李元礼等人,是皇帝的弟弟,江夏王李道宗,战功赫赫,是皇帝铁杆心腹,吴王李恪等人,是皇帝的嫡亲血肉。
自掌国中军政,这六个字言简意赅,不用过多诠释。
藩国,极其遥远的东西,好似自晋之后,宗亲大多都是虚封,李世民今重设藩国,这算不算开历史的倒车暂且不提,会不会影响社稷稳定暂且也先不提,只说一点,什么辽国景国吴国,这些地方都是在哪?
群臣有些懵,但没有懵多久,皇帝很快差人送来了一幅地图,这幅图就挂在政事堂中,李世民令三省六部,共议藩国的官制、军制和税制等问题。
众人定睛一看,哦,原来分封的十大藩国,都在鸭绿江一侧的半岛上,其中地盘最大的,是李元礼的辽国,李道宗的景国,还有李恪的吴国。
极东临海之地,距离长安万里之遥,搞分封置藩国,似也不会有多大的危害。
因为太远了,也太偏僻了,最主要的,是屁大点的地方竟分设了十个藩国,就算是国土最大的那三人,地盘也不过就两三个上县那么大,尤其是半岛耕地还少,倒也不用太过担忧。
有人松了口气,但转瞬,却又发觉不对,半岛可不是大唐地界啊,那地方盘踞着高句丽、百济、新罗三方,这在人家的地盘上要分封李唐宗亲,那人家该怎么办呢?
这个疑惑,也很快有了答案,皇帝又下了旨意,着民部调集粮草辎重,着兵部从关中、河南、河东三地,征发二十万府卒,以卫国公李靖为行军大总管,安国公执失思力、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副总管,五月之始共领军前往辽东。
这一下,朝臣直接傻眼了。
二十万大军,这是奔着灭国去的啊,如此大的手笔,不说该与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细细商酌,起码也该提前知会一声的吧,可李世民愣是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颁下了旨意,如此行事,也太过不讲规矩了,也太过轻视他们这些大臣了,天下,可不仅是皇帝的天下。
一道道奏折飘进宫中,都是劝谏皇帝莫要冲动糊涂,可李世民一概置之不理,李治也急了,虽说半岛很远,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绝不允许什么狗屁藩国的出现。
“父皇,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劳师远征不是儿戏,分封藩国也不是儿戏,一应都该与朝臣细细商议,父皇乾坤独断直下谕旨,此非仁君之为,一旦事出差错,父皇必为朝野所指责,儿臣望父皇三思。”
李治跪着,言辞恳切,但李世民却无个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