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仁师主动点头示意,并没有因他上书说自己的不是,而生出不爽记恨来。
进到殿中,李世民端坐在上面,正翻看着一本折子,这折子封皮为蓝色,朝中诸部,各个部堂的奏折颜色都不相同,蓝折为御史台专属,皇帝正看的这本,想必就是贺御史所递。
“臣,参见陛下。”
李世民抬眼一瞅,将手中的折子合上,直接冲着崔仁师丢了过来。
“崔卿,现在坊间都传闻,说你为了泄私愤,烧了常乐马场,还派人伏杀那马场主。”
“陛下,此事非臣所为。”崔仁师替自己辩驳,“在陛也不敢说无报复之心,但臣身为朝廷命官,自知法度不可越,臣,绝不会行如此下流之事。”
听完他的长篇大论,李世民只是淡淡道,“可人人都说是你干的。”
崔仁师猛的抬起头,十分错愕的看着李世民。
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心头弥漫起一股不妙之情。
李世民叹口气,“崔卿,人言可畏,朕先免去你的官职,你暂且避一避风头吧,等到事态平息了,朕再寻机起复你。”
听到这话,崔仁师的脸上再无沉着。
如今,都以为这些事是他做的,现在要是罢免去了他的官职,那在其他人的眼中,岂不要误以为自个是获罪被罢官,这不是更做实了是他所为吗。
崔仁师急迫道,“陛下,臣可对天起誓,纵火伏杀这两件事,绝非是臣之所为,臣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惧他们非议。”
李世民摆摆手,“朕知道不是你所为,可现在群情激愤,坊间处处都觉得,是你为了报失子之仇,就暂且在家避一避吧,这既是为了你考量,也是为了朝廷考量。”
“陛下,臣若此时被免去官职,岂不是会引起更大的议论来。”
“没事,过个几天,议论也就下去了。”
“陛下……”
“好了好了。”李世民不耐烦道:“就这样吧,你出任侍御史多年,尽心操劳府衙中事,也是劳累了,趁着这个机会,就安心休养一阵吧,等到风头过去,朕定立刻起复你。”
皇帝的语气,已经变得不容置疑,崔仁师不甘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李世民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哪怕再是不情愿,现在也只能应一声是。
从两仪殿中出来,崔仁师如霜打的茄子,低着头蔫巴巴的。
他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把这口黑锅,非扣到他的头上来。
今儿一被免官,骂他的人怕是就要更多了,这积攒了一辈子的名声,彻底算是要败光了。
狠呐~
真心的狠呐~
自古君王多无情,古人诚不欺人。
崔仁师驻足,看着熠熠生辉的金匾,心中生出浓浓的不满来。
“你觉得他会怨恨朕吗?”看着崔仁师越行越远的影子,李世民突然开口发问。
张阿难低着头,“奴婢不敢置喙。”
“朕看八成会有一分。”李世民呵呵一笑,转而又说道:“去,将崔仁师罢官免职的旨意,就贴到朱雀门外,再遣些人,去散布些传闻。”
“着重编排编排,崔仁师对杜爱同,不……是对萧云,是多么的仇恨,他派了多少人,是怎么烧的常乐马场,又是怎么在半路设伏的,记着,传的越广越好,编的越真越好,借着这两件事,让他博陵崔氏的名声,彻底的臭大街。”
笑呵呵的说完后,又想起了杜爱同来,当即,皇帝笑容一淡,脸色转变的沉凝道:“你说,高明将这杜爱同从灵州赎救出来,还改名换姓的,装作从安西来的萧云,到底是借着他想做什么?”
“还有那常乐马场,高明是从那寻的钱来盖起来的,房玄龄家的那房遗爱,能连赢两百多场,真的是运气使然吗?”
“一场比赛,席卷了百万两银子,他要这些钱做什么?”
张阿难低着头不吱声。
他知道,皇帝的这些问题,并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自己。
“昭陵有什么变化吗,高明整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这下是在提问了。
张阿难回道:“大殿下倒是没什么,还是和往常一样,要么是在辰安殿待着,要么是去祭殿抄经,倒是……前不久,高士升认了王安为义子,现在昭陵许多事情,都是王安在操办。”
李世民目光沉静,看了看外头后,突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