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突泛起阵阵涟漪来,一群五彩斑斓的鱼儿浮出水面换气,看着溅起的大片水花,李承乾淡淡说道。
“杀可吏乃是死罪,你的那些兄弟难道不知道吗?”
杨三刀听到这话低下了头。
他迟迟不语。
李承乾也不吱声,目光望向泛绿的水面。
沉默了许久。
李承乾突的呵呵一笑,这才又道:“那些人跟着你,便形同你的同党,灵州的衙门要是迟迟抓不住你,必会上呈刑部发布海捕文书,届时天下之大,将无你容身之处,你的那些兄弟,就算再讲义气,怕是也不至于抛家舍业,陪着你一同沦为贼人吧。”
低着头的杨三刀身子猛的一颤。
李承乾转过脑袋,明亮的眸子紧盯着他,“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的将你做的事告诉我,别想着在编瞎话,你要是心里头还有什么顾虑,还想着隐瞒什么,那你现在就走吧。”
说着,李承乾又转移视线,再次望向绿昂昂的湖面,淡淡的道:“看在程良骏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你该去哪就去哪吧,后半生,就像那阴影里的老鼠一样,见到人就躲,只敢在深夜出来,终日见不到阳光。”
杨三刀低着头,其他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从他额头渗出的汗水来看,李承乾这番轻飘飘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只是,这等沉寂,造就了不同的心境。
李承乾怡然自得,所以十分享受这等沉寂,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片静谧中,听着四周林子里鸟语花香,心神都十分的轻松。
而反观杨三刀,他心事重重的,现在的沉寂,如一个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上,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殿下!”
须臾,杨三刀似是下了什么决断,他突然单膝跪地,垂首抱拳道:“小人,确实隐瞒了殿下,望殿下宽恕。”
李承乾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扬,淡淡的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杨三刀深吸一口气,将真相款款道来。
“小人被程良骏兄弟从大牢中赎出以后,就返回了老家去,与小人有仇的那恶吏,在小人被抓进去之后,伙同村子里的里正,将小人家的房子私卖给了其他人。”
“小人去寻那恶吏,想让他赔偿小人的房子,但那恶吏盛气凌人,他不仅不愿意赔偿小人的房子,还威胁我,让我赶紧滚,不然,他就再把我抓进大牢里头。”
想起当时恶吏那副丑陋的嘴脸。杨三刀心里头又来了股气,他攥紧拳头,脖子上爆出一条青筋,咬牙切齿的道:“他骂小人是猪狗,是可以随意踩死的蚂蚁,将小人辱骂了一通后,他还让家中的恶仆围殴了小人一通,将小人打的鼻青脸肿!”
“你没还手吗?”李承乾突然笑着问道:“我听程良骏说,他将你从大牢中赎出来以来,就在大牢门口,你迫不及待的和他比试了番拳脚,可是没落下风,程良骏功夫不错,你能压他一头,收拾几个区区恶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杨三刀脸一红,先是解释了下当时为什么会和程良骏动手,“小人是一时冲动,误会了他,所以才茫然动了手,程良骏武功高强,小人三脚猫的功夫,勉强和他也是打了个平手,不敢说压了他一头。”
李承乾笑着道:“你当时刚从牢中出来,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对此程良骏都是不足的时候,能以弱力和他打个平手,足可见你的功夫是高于他的,莫要太过谦虚,我让他将你领来,就是看重了你的身手,你的功夫要真是三脚猫的功夫,那可还会让我失望的很呢。”
这打趣说笑的话,无形之间,消融了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和距离感,天差地别的距离被拉近了许多,让杨三刀觉得,原来高高在上的人物,也不是那么难以靠近,也跟普通人一样,会说笑会打趣。
杨三刀心头一松,一直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他继续讲起自个的故事。
“小的被打了一通后,心中十分气愤,再加上那处房子,是小人家的祖业,说什么也不能丢了,于是,小人就先去了县府,跟县令状告了这恶吏。”
“但是那县令,公然偏袒那恶吏,小人去告,他即不开堂审案,也不将那恶吏传唤来对峙,只是一个劲的威胁我,让我不要再闹事了,他说我是游侠,跟衙门里的人过不去,那是自寻死路。”
“既然告官无门,那小人只能是自己想办法来报仇。”
说到这,杨三刀陷入了停顿,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了一股莫名的愧疚和自责。
李承乾轻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小人……小人……”吞吞吐吐片刻,杨三刀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那恶吏有一个独子,因为是三代单传的缘故,他平日里对这个独子十分的看重宠爱,所以小人便聚了一众兄弟,将他的儿子给绑走了。”
“本来的打算,是用他儿子当筹码,逼那恶吏将房子还给小人,再让他赔些钱财,给小人那些兄弟分了,结果没想到,再绑到他的儿子往城外走的时候,突然不慎,那孩子从马上掉了下来,直接……直接摔死了。”
杨三刀叹口气,似乎对那孩子的死,感到十分懊恼难过,他连连长吁短叹,直过了十来息,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