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随着一部分人提前结束服役,不少人的心态就开始慢慢发生变化了。
如果要说可怜就能回家,难道只有家被烧才能算作可怜吗?
余下的这些民夫,有些是家中独子,他们一来昭陵,年迈的父母就无人照料,这不算可怜吗,有些是家中唯一劳动力,他们一来服役,地头田间只能是闲搁着,整整一年没个收成,这不算可怜吗,凭什么只有房子被烧了才算可怜。
凡事以自我利益为先考量,人性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对错之说。
所以,许多人觉得,他们的可怜并不比房子被烧的那些人少。
一旦有了这种念头,自就会觉得朝廷偏颇不公,心里头也就会生出怨气来了。
并且,随着那三千多人的离开,原本属于他们的工作,就分摊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这无形中又是增加了工作量,如此,更是让怨气一日比一日的盛。
当他们每天精疲力尽的回到大营,感受着身体处处传来的酸痛,自是会忍不住的感到不忿,当怒气值积攒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转化为愤怒不满。
在一个封闭的群体环境中,情绪是非常容易传播的,一个人有所愤怒,一个人有所不满,那很快就会感染到十个人,当十个人也觉得愤怒不满时,那就会产生一种质的裂变,所有人都会迅速被波及。
现在的昭陵,看着虽平和,但已经是雷管之中塞了炸药,之所以还没有爆,完全是因为民部新派来的巡官颇有几分手段。
他先是严厉警告众人,朝廷对之前那些民夫聚众闹事,非常非常的不满,若不是皇帝顾念天有好生之德,宽宏大量的网开一面,那些人全都得按照谋乱处置。
唐律·盗贼·谋逆篇:诸谋反及大逆者,皆斩;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及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
这样的处罚可是不轻,新巡官告诫众人,都老老实实的干活,别想着再胡乱生事,不然,皇帝能开的一次恩,不见的还会开第二次,到时候牵连家人可是不划当。
一通威胁恐吓过后,新巡官再换上一副慈善体民的面孔,先是给加一文的工钱,然后再给改善伙食,最后又在每月休息一日的基础上多加了一日。
一手刀子,一手甜枣,民夫的不满情绪,暂时是就被压制住了,但是,火药一旦插入雷管,那可是无法取出的,只要稍稍来个火星,该炸还是会炸的。
这不,那火星子已经随着风飘来了,只不过,不管是民夫还是那位新巡官,都没有察觉到。
此时,在小院之中,张如风、七娘、惠娘三人,也正围在一起吃着午饭。
惠娘是个非常聪慧的人,她从李承乾那学了不少手艺,然后又加以改良,延伸出了许多新奇的吃食来。
今日的午膳,全都是新菜式,也许跟手艺还不成熟有关,从卖相上来看并不咋地,张如风犹豫的夹起块像是野菜团又不像是野菜团的圆团,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浑浊的眼睛不禁一亮,说了声好吃后,便大快朵颐起来。
见他吃的美味,惠娘乐呵呵的,可转眼一看,七娘却是满脸愁容,一副心不在焉之色,碟中的菜她是动也不动,就跟丢了魂似的,只是机械的扒拉着碗中的白饭。
见的好妹妹如此,惠娘暗叹口气,给她夹了两块头菜,柔声宽慰道:“你也别担心,殿下肯定不会让你家那口子,去干什么危险的事的,过两天,他肯定就回来了。”
七娘强挤出个笑容,面上虽是点着头说没事,可心里头的担忧却是丝毫未减。
李承乾真的不会让程良骏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吗,对于这一点,七娘持质疑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