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门下省侍中的褚遂良,在接到罚俸通知后,一头雾水,他将最近一段时间,甚至连去年做的事,挨个在脑子里想了一遍,琢磨来琢磨去,也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罚人,罚他,肯定是有着什么缘由,犯错而不自知,这可是为人臣的大忌,褚遂良惶恐不已,心中七上八下的,煎熬了半日,待下值之后,这位侍中大人直奔着长孙家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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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府。
前厅。
“下官见过相爷。”
长孙无忌笑呵呵道:“登善,下值不回家,怎得来我这了。”
“下官有一事不解,想请相爷解惑。”
长孙无忌压压手:“坐下说。”
褚遂良坐于右首,侧身看来,缓缓道:“相爷,皇上今日突然罚了下官半年俸禄,下官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过错,相爷可知这背后的深意?”
长孙无忌笑了笑,捋着胡须道:“因为魏征。”
褚遂良眉头一皱。
长孙无忌接着道:“皇上免了魏家人的罪,着他们从岭南返回长安,还让工部迁魏征至昭陵陪葬。”
褚遂良不安道:“皇上想给魏征正名?”
当年,李承乾的身边,有两个至关重要的人,一个侯君集,一个杜正伦,这二人是他的左膀右臂,恰好,这两人都是得了魏征举荐,才会去东宫詹事府任职的。
在发生谋反一事后,侯君集和杜正伦都掉了脑袋,那个时候,魏征虽然已经死了,但长孙无忌还是想给他也扣上个谋乱的帽子,因为当时长孙无忌想要将自个的头号马仔褚遂良扶上门下省侍中的位置。
魏征这人,历来和长孙无忌不对付,他执掌门下省十余载,门下省中不少人都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那些人和魏征一样,也和长孙无忌不对付,他们非常反对褚遂良执掌门下省。
所以,如果给魏征扣上个谋乱的罪名,那么门下省的那些人,自然也都要受到牵扯,摆平了他们,自然也就无人再反对褚遂良上位了。
给魏征扣帽子这事,就是由褚遂良来办的,经过他不断的泼脏水,李世民对魏征也起了疑,虽然皇帝最后没给魏征定个谋乱的罪名,但门下省跟魏征有交集的那些人,还是一个一个被清理出了朝堂,魏家人也被流放去了岭南,魏征的谥号也被剥夺了,他的墓也被推倒了,如今,皇帝要是给魏征正名的话,那么当年,褚遂良给魏征泼的那些脏水,就成了诬告,诬告他人,这可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褚遂良越想越是心慌。
长孙无忌瞄了眼,淡定道:“登善,不用多想,皇上要是想给魏征正名的话,那就不会只是免了魏家人的罪,应该还会追加蒙荫赏赐,现在什么表示都没有,说明皇上的心里头,对魏征还是有看法的。”
褚遂良不解道:“要是如相爷所说,既然皇上心里头对魏征有看法,为何又要免了魏家人的罪,还将他迁至昭陵呢?”
长孙无忌呵呵一笑:“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八成啊,是今日突然想起魏征了,一时心软,所以来了这么一出,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褚遂良点点头,心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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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李承乾出宫之后,没有直接回昭陵,而是在城中各坊间,来回转悠着。
长安百万人口,总共有一百零八坊,分属两个附郭县管辖,以朱雀路为分界,东边的五十四坊,归属万年县,西边的五十四坊,属于长安县。
这古代的坊,就跟后世的小区一样,是封闭的,进出只有两个门,一个前坊门,一个后坊门,到了宵禁的时候,前后坊门就会上锁,还会有专门的巡夜士卒驻守。
在每一坊的坊门前,都立着一个木匾,这木匾长约十尺,高约七尺,衙门有什么事,或者朝廷有什么政令,都会在这木匾上贴份告示,李承乾在各个坊间来回溜达,也正是为了那告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