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会护他周全吗？”
柳浅浅终究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她的目光期艾，便是落在宇文煜的脸颊上。
宇文煜在这样的目光下，又怎能保持沉默？
他唤，“浅浅。”
和以往任何一次一般，语调低沉，而又沉稳。
柳浅浅听到他的声音，仍是追问道，“皇上，会吗？”
这一次的每个字，她都说得很认真，与其说这是一句问句，不如说其中藏了柳浅浅心中的请愿。
宇文煜终究还是沉静的，他低声道，“朕是大胤的皇帝。”
一句话，也是足以表明了他的态度。
柳浅浅没有等到她想要的回答，就连抚在他脸颊上的手，也是无力的垂落。
她落得太快，以至于宇文煜想要去握她的手，却是迟了一步。
她喃喃地问，“为何偏偏是臣妾的父亲？”
宇文煜应道，“天下之争，本就是用血肉堆积出来的，哪有什么天命所归，不过是博上一博，看谁的命更长一，史书总是胜利的那一方来写的。”
这一次轮到柳浅浅沉默了。
是啊，为什么数万将士可以牺牲，瑶山的流民可以牺牲，她的父亲就牺牲不得呢？
宇文煜看着她退开的步伐，和两人之间突然空出的距离，他身侧的手亦是握得很紧，一字一句，说得也很慢，仿佛每个字都深思熟虑过一般。
“五年前，西齐与汗鲁战败归顺，镇国将军居功至伟。”
“可在这短短五年的时间，西齐虽说表面臣服，可是暗中的行动却从未停止过过。”
“先是假意臣服，而后又屡次将手伸到金陵城，乃至后宫之中，一刻不停，从无安宁。”
柳浅浅听着耳边的话语，不断敲磨着她的心房，宇文煜说的这些事，她都是知道的，又或者说，她是亲身经历过的。
尤其是其木格给她下的毒，险些让她丧命。
宇文煜沉声，又道，“如今局势虽乱，却是为数不多的机会。”
他缓缓转过身去，只留了一个玄色的背影。
“安宥临借大胤削藩之事，挑起了四王叛乱，又以远山为界，拖延禁卫的行军，随后起兵攻打久阳城，一步一步，都在他的谋算之中……”
“安宥临为人谨慎多疑，所以朕御驾亲诊，一来转移安宥临的视线，二来借远山叛军训练新兵，又抽调十万禁军将士直奔其木王陵，取其木王遗旨，再由其木腹地，直奔西齐王都，朕要安宥临既打不下久阳城，也回不到他的王都。”
宇文煜说的这些，柳浅浅早前也知道一些。
只不过此刻听他亲口来说，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呼吸。
宇文煜缓缓闭上眼睛，话语也是微微停顿，柳浅浅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缓缓绷直的后背和低沉的嗓音，“浅浅，这一战可平天下，可定苍生，但是，这一战必定会有牺牲。”
他说的委婉，可是柳浅浅明白了，远山战局已定，其木只剩残兵败将，唯一的难题却是落在了久阳城外，也就是落在了她的父亲身上。
而所谓的牺牲……
柳浅浅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问道，“如今，可是一切皆如皇上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