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木合腰挎宝刀,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那位长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的巫丹姑娘,迈着小碎步紧紧跟随。
走在这阴冷幽暗的大牢过道里,巫丹姑娘的心中难免有几分胆怯。但为了与自己的父亲见上一面,她强迫自己挺胸抬头,努力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扎木合走到一所牢门前,不由分说停住了脚步。他扭头向不远处呆坐在一张木凳上的打着哈欠的狱吏开口吩咐道:“还傻呆呆愣着干什么?快把这牢门打开。”
巫丹姑娘终于得以和自己含冤入狱的父亲见了面。她急切地跪倒在了父亲的脚边,却并没有哭泣落泪。
而是坚强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缓缓抬起头来,担心地望着父亲苍老憔悴、了无生气的面庞。低声问道:“阿爹,你在这里还好吗?没有受苦吧?这里的伙食应该很差吧,你能吃饱吗?
家里你尽管放心。有我在,我会把娘亲照顾的妥妥的。女儿已经长大了,身上有的是力气,无论如何我们娘俩也不会饿死的。”
见面前赤着双脚盘坐在地的父亲始终无动于衷,而且目光空洞,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巫丹并没有放弃。她心疼地伸出双手,抓起了父亲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一边轻轻地揉搓、抚摸着,一边继续轻声安慰道:“阿爹,你不要这样。哥哥已然不在人世了,你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你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女儿:天无绝人之路!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无论多么艰难,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女儿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小的时候,你带着我一道去大顺的边关贩卖皮草。
虽然没挣到什么钱,但是令女儿大开了眼界,知道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也懂得了生活的不容易。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说完这一番话,那位面容苍老的父亲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两颗浑浊的泪滴从他的眼眶中缓缓落下。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自己又锒铛入狱。他本已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只想一直坐着等死。
是面前的女儿重新唤醒了他。让他觉得自己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巫丹见自己的父亲终于有了反应,脸上不由自主绽放出了一抹笑容。这个灿烂微笑,恰如层层乌云之后突然射出的一道温暖阳光,照亮了这个阴暗潮湿的牢房。
巫丹姑娘忽然扭过头来,昂首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扎木合,又转回头去对父亲说道:“这位扎木合大哥是个好人。面黑心善,没有他的帮助我们父女俩就不可能见这一面。他还是这里的头头,已经吩咐了手下善待你。
听他说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平安出狱了,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所以你一定要放松心情,保重身体。我和娘亲会好好的在家等你。”
听巫丹姑娘说完这句话,站在不远处的扎木合心中五味杂陈,哭笑不得。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叫面黑心善?我长的有那么黑吗?这个小丫头怎么说话呢!嗯,真让人无语。
他上前了两步,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巫丹姑娘,你该走了。我本来就是冒着风险让你进来的,待太久了,对大家都没好处。我也没法跟上面交代。回去告诉你母亲一声,让她别过分担心就行了。”
巫丹姑娘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重新俯下身子,伸出一只小手,轻轻帮父亲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经过扎木合身边时,她又停下脚步,无言地向扎木合深深鞠了一躬。
人高马大的扎木合不由的心中微微一动,仿佛心底某个柔软的神经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望着巫丹姑娘匆匆离去的略显瘦弱与柔软的背影,扎木合心中微微一叹: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只当是积德行善了吧。
这个小姑娘虽然看上去身体有些柔弱,但内心还是挺坚强的。
总让我产生一种既心疼又想保护她的奇特感觉。
可怜的姑娘啊,你前面的路将布满荆棘。
你们娘俩能不能活下去,还真就是个未知数。
希望你永远保持内心的那份坚韧。可惜我本人能力有限,真没什么能帮上你的了。
江边的小木屋里。
杏儿微微低着头,亲手给面前的苏大成系上了新衣上的最后一个布扣。又帮他拽了拽衣角。
退后了两步,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自己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身新衣极为合体。穿在苏大成身上,又给他这个棒小伙添了几分精神头。
实在是没有辜负杏儿熬夜裁剪、缝制的一片苦心。
能不合体吗?就算是量身定制,裁缝一般量量胸围腰围,胳膊和裤脚的长短也就完事儿了。
而这些杏儿干脆就没拿软尺给他量过,就动手给他做成了衣服。
她是在用心丈量过了,而不是用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