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生交给茅站长的这封信,竟然是日领事馆参赞渡边淳的亲笔信,大致的意思是想结交陆德生,跟陆德生做生意,并且许以巨额利益。
如果陆德生答应了这个条件,即便他什么也不做,每年也会有十万美元以上的收入。
马关条约签订后,临城成了日本人的聚居地,在宝石山设立了一个领事馆。
拱宸桥一带很特殊,这里烟毒妓馆林立,常有日本武士出没。
日本领事馆在临城的地位超然,杭州知府都不敢对日本人进行管理,全靠领事馆制约。即便是到了民国之后,临城市政府机构对领事馆也是多有忍让。
茅站长轻轻合上信纸,装进信封放到茶几上:“陆会长,这是你们生意上的事,好像我帮不上什么忙吧?”
陆德生呵呵一笑:“茅站长是聪明人,若是单纯的生意,自然不会劳您大驾。这个渡边淳是做什么的,我想您比我更加的清楚。他表面上是找我做生意,实则是想将来进一步地将我发展成为他们的走狗和奴隶罢了。”
茅站长点点头:“日谍的小伎俩果然瞒不过陆会长的法眼。不错,此酋名为领事馆的参赞,实则是一名情报特工,专门负责收集临城军政各方情报,利用领事馆的电台将情报传送给日本国内和其他在华的日情报机构。”
说起来,临城的日领事馆,其实就是日本特工的情报据点,日本特工的活动范围不仅限于租界,而是遍布临城市区,甚至周围的郊县。
虽然这些情况都被临城站所掌握,但这些日本特工都有合法的身份,如果不是人赃俱获,即便是将人抓到也很难定罪,甚至还会生出外交事件来。
而日本特工们又极其小心,茅站长一直都没有抓到他们的把柄。
陆德生道:“站长不必给陆某戴高帽了。陆某只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一个利字,但在涉及到民族大义的问题上,陆某是绝对不含糊的。在初涉商海之时,家父告诉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所以求助于站长,就是想让您给我参谋参谋。”
陆德生能够在临城商界屹立多年而不倒,除了高明的经商之术之外,还跟他的为人处世有着很大关系。
茅站长看看陆德生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陆会长应该是已经有了打算了。”
陆德生哈哈大笑,一挑大拇指:“茅站长果然是聪明人。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渡边淳找上了门,陆某自然不能轻易地拒绝,商人嘛,总得赚钱才是。”
“那会长不妨先答应他,且看他下一步动作。”
陆德生点头:“既然是狐狸,就总会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届时,还请茅站长出手相助才是。”
茅站长点头应允,道:“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陆会长,日谍狡猾多端,稍有不慎就会被其看出破绽,暴露是小,确保不被其暗算是大,这方面,陆会长心里要有数才是。”
陆德生会意道:“这个好办,我只管做生意,什么也不做。最多就把我看到的听到的告诉站长您。”
“如此甚好!”茅站长的意思也是让他与渡边淳虚与委蛇,等着对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陆德生面带笑容:“既然说到了做生意,陆某还有一桩生意想与站长一起做。”
茅站长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陆会长请讲,只要是不侵害党国利益,在茅某职权范围之内,必将竭尽全力襄助。”
陆德生忙拱手:“如此陆某就提前感谢站长了。”
说罢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花旗银行的本票,推至茅站长的面前。
茅站长眼光扫过,顿时目光一凝,口中咦了一声。
茅站长身为处座的嫡系手下,又是特务处少有的少壮派,位高权重,眼里看中的是权势利益。
他眼界开阔,自视极高,来到临城之后没有跟当地的士绅商贾有过太多的接触,更加不会像吴剑光一样自顾自地往自己的口袋里捞钱,这在特务处是极坏名声的事情。
处座对于特务组织内部的管理非常严苛,特别是对无权无势的手下,喜欢拿弱小者杀鸡儆猴。
特务处里几乎人人都有贪污受贿的记录,一个女特务在检查邮电时私吞了四十元汇票款,被人举报之后,处座当即下令处决她。
那个时候,女特务已经怀孕八个月,跪在地上求处座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处决她,然而这个请求被处座拒绝,现场无人敢为他求情。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光明正大贪污索贿。
这件事让茅站长记忆犹新。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茅站长就暗下决心,绝对不能倒在钱财二字之上。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过,眼前这张正金银行的本票金额如此巨大,整整二十万美元!
如此重的一笔厚金即便是茅站长也是心头一震,现在有了这么大的利益,看来陆德生要和自己做的这一笔生意不小。
他抬头看了看陆德生,半晌之后,再次开口说道:“陆会长,你到底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仔细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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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德生看到自己的重锤果然见效,心中大喜,这自古以来,熙熙皆为利来,只要有利益,任他什么人都要低头。
“站长,陆某绝对没有坑害您的想法,我自小苦寒,对于钱财就难免执着了一些,自从跟这先父做生意,几经磨难,才有了现在的局面,已经是心满意足,所图者,不过是把手头上的生意做的再大一些。可是,最近陆某在生意上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想请茅站长能给我一些支持!”
茅站长听到这里,不觉眉头一皱,能够让临城商界的头号人物掏出十万美元摆平的事情,一定小不了。
他原以为陆德生只是让他稍微照顾一下生意而已,可是现在看来,之前自己有些欠考虑了,开口答应的太快了一些。
说到底,陆德生就是个商人,让自己做的事所获之利远远要大于十万美元。
“陆会长,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和张参谋长关系非同一般,而他又是临城手握兵权的大人物,临城地界上有什么事情他摆不平?放着这样的大神不用,反倒是需要我这样的小角色,茅某实在是匪夷所思。”
陆德生摇摇头:“站长莫急,听陆某讲话说完。不错,我与那张参谋长的关系确实不错,但军队是军队,和地方政府毕竟打交道的少,而我的生意恰恰与地方政府关联颇多,军方不宜出面。”
茅站长插话道:“陆会长此言让茅某更加一头污水了。我们临城站打交道的也是军队系统,跟地方政府嘛,也只是有案子的时候才会联系,如何能抵得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