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处茶馆之中,侯亮正在向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汇报情况。
“老板,我看这个正新公司的郑公子只是单纯地找咱们的茬儿、讹咱们的货,目前还看不出来有其他的目的。”
这是侯亮分析了一路的结果,如果对方真的发现了印刷厂隐藏的最大秘密,何至于直接照面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不符合情报工作的规律。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此事不可大意,你现在就吩咐下去,一旦发现异常,马上采取紧急措施。”
中年男子名叫穆家成,他才是锦森印刷厂的幕后老板,侯亮对外声称自己是经理,实则是穆家成的助手。
平时,穆家成一般不会轻易出面,工作都是由侯亮来部署完成。
“我派人悄悄地去了新兴饭店打听了一下,这个郑公子就住在五楼,而且我也给上海的正新公司打过电话,他们确认过郑耀庭近日来了临城。据说是他父亲在有意地培养他,今后逐步接受公司的事务。”
侯亮的工作还是很细致的,亲自打电话给正新公司,不过他是以洽谈生意的理由打的,自然也没有过多地问郑耀庭的具体情况。在确认郑耀庭是来了临城之后,便寒暄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穆家成抿了口茶,说道:“干咱们这行的,凡事得加上一百二十个小心,凡事得多想几层。这次的货没问题吧?”
侯亮赶紧说:“请老板放心,这次一共运来了三十五包,算上之前的三批,总数已经有一百二十包了。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目标需要这么多的炸药?”
高颧骨汉子见同伴处处针对自己,拉着脸道:“你知道个屁!我在上海的那艘船上没干多一会儿,就被调到了侯经理的船上,亲眼看见那个大官跟侯经理站在船头说话,两人都是很生气的样子。”
像他们以往在码头上扛活,一天拼死拼活也不一定能赚一块钱。
“这样啊?”两个同伴都是羡慕地看着他。
高颧骨汉子道:“对,对,都是他打岔!是这样的,侯经理着急卸货,给我们出了高价,每人三块!”
同伴接话:“这还用问啊,肯定是钱送少了呗!”
“又不是酒,还敞开了喝?”
既然是负责运输线,一定会有办法送自己尽快离开临城。
那个行动队员讪讪一笑:“我这不是说等以后空了的时候嘛,你瞪什么眼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高颧骨汉子这才道:“后来又来了一个大官,好像是港务局的什么科长,还是处长,你猜最后怎么着了?”
“五块?这么多?”
同伴道:“不对啊,你这也才两块,另外三块呢?”
一旁的李垣的胃口也被吊起来了。
今天中午十二点就要再次接头了,但他心里还是没有底。
来送信的行动队员说:“这人是马宝亲自跟的,据说进了一家叫作天祥当铺的地方,就再也没有出来。我们打听过了,此人名叫穆家成,就是天祥当铺的老板。马宝还在那里盯着,让我赶紧跟您过来报告一下。”
他对于临城人生地不熟,全凭着自己的经验和机警,这才逃过了中国特工的抓捕。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对面的房屋里面,走出两个青年男子,其中身后背着一个牛皮包的那个,正是李康。
李垣一早出了大车店,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换成了一身干净的长衫,随后进了一个茶园坐在桌子前喝着茶水,看着报纸,显得极为悠闲。
工人们赚多少钱,李垣并不关心,但听到这几个人是码头上的,他不由地竖起了耳朵。
同伴倒吸了一口冷气:“侯经理的船也被查了?”
李垣在一旁顿时就是心头一惊,他的真实身份是日本间谍,此次前来是以出版商的身份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边还没接上头,就被临城的情报机关察觉到了。
这相貌嘛,很难化装掩饰!
“这个人的身份核实了吗?”
任谁也难以将这个教书匠一样的男子跟日本间谍联系起来。
李康瞪了他一眼:“这是执行任务,要是出了纰漏,你有几个脑袋?”
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被临城的情报部门盯上了。
“侯亮接头之后,就直接回了印刷厂,中途没有跟别人接触过。”
高颧骨汉子指着空茶碗对一个同伴说:“倒上,倒上!”
身份应该没有问题。
李垣虽然不知道“石桥”的掩饰身份,但来临城之前便听情报组长恩田漱平提过一嘴,近期将有一批物资由上海运往临城。
茶水上了之后,高颧骨汉子也顾不得烫,端起茶碗往嘴里猛灌了几口,一大碗茶下肚,他抹抹嘴,说道:“都敞开了喝,今天的茶水我请!”
一个小时之后,清洗出来的照片很快交到了方如今的手里,他将这些照片翻来覆去的看,照片里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头发还有些谢顶,脑袋不小,看上去就像一只没长成的冬瓜。
高颧骨汉子盯着茶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你们不知道,昨天晚上码头上可热闹了,从上海来的一个公子哥给兄弟们开出了两块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