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龙讲的越发深入,而台下许多学生便渐渐跟不上了。
训诂学的确是一门很困难的学问,比文字断代学更加复杂,并不是光光依靠爱好听一耳朵就能领会的,更何况这些读书人处在训诂学还没有发芽结果的明代,许多训诂学的资料对他们来说根本都没有概念,想要学会必然要下些苦功夫。
不少学生渐渐开始游目四望,根本无法跟上进度,但也有些学生听的兴致勃勃,似乎发现了什么瑰宝。
这一堂训诂学讲座和当下流行的经学、小学会讲完全不同,并不是讨论那些已经被嚼烂了的知识,王文龙所讲几乎所有内容都是新鲜的,对于有心人来说,真是学到就是赚到。
如果他们真能跟着王文龙的思路,将《训诂学方法论》学完,离开南京后靠着这讲座之中所学知识,只要稍加研究就可以成为一代大家,甚至青史留名。
“差不多了,”王文龙收拾着桌上的书籍道:“今日所讲内容有些驳杂,一时不理解也是有的,列位可以回去慢慢思考,若是实在觉得我说的不好,一番思考,说不定也能想出一些能驳斥我的观点,这也算是有所领悟了。”
说完之后便到了散讲时间,众人谢师后,王文龙拱拱手还礼,拿着书本就打算走。
可是他还没走出东讲堂,就被以白瑜为首的几个学生围住,其中一人看模样已经是中年,一口关中口音,激动说道:“建阳先生,你今日所讲不知有没有印成讲义,日后可会发卖?”
“暂时还没有刊印,若是听讲的人多,说不定国子监经场以后会卖吧。”王文龙笑着冲白瑜点头,接着又说:“若是想要今日讲义,我倒是有一份,抄完后还我就是……不知朋友叫什么名字?”
“这太好了!”那中年书生颇为高兴,自我介绍道:“鄙人乃是陕西举人,姓赵名崡字屏国的。”
赵崡?王文龙一脸惊讶。
一旁的白瑜也笑道:“好教建阳先生得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南敦物山人。”
王文龙这讲座的名头还真不小,居然将这位大佬也吸引来了。
赵崡,明万历年间最著名的金石学家,他出生陕西世家,老家靠近汉唐故都,就在老家周围,便有许多古代的宫庙遗址以及碑记遗存,从小就养成了赵崡对于金石学的喜爱。
赵崡考中举人之后,便不再求更高的科举功名,而是专心于金石学研究。
他经常带着家人出入荒野丛林拓印碑文,而且不光是拓印,他“每遇片石阙文,必坐卧其下,手剔苔藓,椎拓装璜,援据考证。”
历史上赵崡撰写了八卷的《石墨镌华》,是整个明代最有价值的碑文研究书籍。这本书在历史上于万历四十六年才写完,主要原因是赵崡虽然家资巨富,但是想要刻出一本书,对经济条件的要求还是太大。
原历史中因为赵崡的钱财不够,所以《石墨镌华》之中也只有对于碑文内容的描述,而没有将碑文的拓片刻印留样,毕竟能刻拓片的刻版工工钱实在太高。
不过在这个时空因为蜡版油印技术的出现,赵崡的书籍大概能做的精美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