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后世各种反诈宣传的王文龙,听到这话瞬间就觉得不靠谱,提醒说道:“这人莫不是骗子?”
一旁的沈璟则早已大摇其头,他咽了一口菜劝道:“贤弟你过去只在乡间经营一些田庄生意,日子也自好过,何必把钱投向这也不知何处来的门路?那王穉登即使不是骗子,就看他当年给袁炜任记室就知这人也是没什么风骨的,咱们沈家去亲近他做什么?”
王文龙原本还没弄清楚,这王穉登是谁听到沈璟所说的“袁炜记室”这才反应过来。
这王穉登也算是苏州的风流人物,只不过此君从不参加科考,只是个山人,所以在历史上的位置比较偏,王文龙一时真没想起。
王穉登自幼便有才子之名,五岁能做对,六岁能写大字,十岁能写诗,接着他就凭借自己的才能四处游历,给人当清客相公过活,在嘉靖年间就北上京城,得到当时大学士袁炜的赏识。
这袁炜也没啥好名声:嘉靖喜欢求仙问卜,而袁炜考中进士之后就直入西苑,服侍嘉靖皇帝修仙,特长是写做斋醮的时候敬告天神的青词,袁炜竟然依靠这样的本事一路升到阁老,人称“青词宰相”。
而投靠袁炜的王穉登能够被赏识就是因为他做了一首充满道教玄机的《瓶中紫牡丹诗》。
袁炜想把他推荐给嘉靖皇帝做词臣,但是当时嘉靖皇帝正在处理严嵩和清流的斗争问题,暂缓此事,缓了一年袁炜就死了,又过一年嘉靖也驾崩了,之后王穉登就一直在京城中给人做卿客,附庸风雅,二十几年前还和复古派的“后七子”在杭州做了一个“南屏社”,当年挺有名气,后来还依靠名声被招进京城参与修史,但混来混去也没得到官位。
王文龙又问沈璟:“这长吟阁又是何处?”
沈璟笑道:“那是当年相府山人吴扩在秦淮河边所修的阁子,多少年前的事了,建阳年轻,想必没听过。”
王文龙知道吴扩是几十年前严嵩的门客,自号“相府山人”,和王穉登一样也是个客卿,这长吟阁大概就相当于后世的文人会所。
总结起来,这王穉登就是个掮客,最近应该是京城里不好混了,于是又跑回江南来混,还弄了个重修当年好友吴扩所留下长吟阁的名头筹钱。
沈瑄却信誓旦旦的说:“贤弟,我虽然往日只是经营田亩,但这次事情我却打听过了,有十足把握。”
“这王穉登在京城结交了很多门路,他这次从京城回来,光是京中大官给他写的送别诗词就凑了满满一册,那集子我还拿回来了的。有如此多大官给面子与他,怎么会作假?”
沈瑄从袖中拿出一册刊印的颇为精致的诗集递给两人,沈璟翻过后点头:“这书印的倒是不错。”他把书递给王文龙。
王文龙翻了翻,发现里头果然有许多经中高官给王穉登所写的送别诗,甚至连沈一贯都写了一副对子。
不过王穉登这诗集显然就是专门用来宣传自己方便骗钱的。
王文龙知道后世历史,接下去的朝堂斗争将会被党争所左右,王穉登这样的山人早就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影响力还比不上沈璟呢,这过气老头能有个啥门路?
王文龙看着兴高采烈的沈瑄,突然有些可怜他。
沈瑄如今也五十多岁了。
看他对王穉登坚信不疑的样子,王文龙有一种看着后世老年人被微商的名人合影骗得团团转的即视感。
不管怎样世家大族的人物,年纪大了也难免老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