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听说传教士利玛窦到了南京传教,徐光启压不住好奇之心,于是离开松江前去南京见他。
利玛窦在大明活动已经有十多年,对中国文化的了解远胜于其他的西方传教士,几十年间的生活已经让他明白中国和那些未开化的殖民地不同,中华文明有强大的生命力,根本不是洋教可能替代的。
于是利玛窦对中国传统习俗保持尊敬的态度,比如允许中国教徒继续传统的祭天、祭祖、敬孔子,自己也穿汉人的服饰,学习儒家佛家和道家的典籍,由此和大明的士大夫有了共同语言,接着他再利用一些西方的奇珍异宝来吸引中国人,如地图、星盘、三棱镜、《几何原本》等等,渐渐混成了一个有名的“番僧”。
当然大明的人士对于利马窦基本上只把他当成一个能掐会算机智深远的异人来看,这位异人还能口说四书五经的内容,就好像后世老外能解读唐诗宋词一样,谁看了不好奇。
而且利马窦也非常聪明,发现大明读书人认为他学通中心之后,便故意塑造自己的高士形象,经常说一些故作高深之语,还把欧洲哲人的警句格言翻译成中文,编成《交友论》,把此时西方人流行的快速记忆法编写成《西国记法》。
和王文龙拿后世见解在大明能够取得神效一样,利玛窦那些来自异域的知识同样使得众多文人感到新奇。
这年头的传教士之所以能在大明吃得开原因就在此处,人家是真有大明人没见过的学问。
三年前南京礼部尚书王忠铭引荐利马窦进京为万历祝寿,可是当时正碰上朝鲜之战开打,京城里严禁外国人进入,所以利马窦没去成,在路上滞留辗转三年,这时他又回到南京是应吏部主事吴忠民之邀前来绘制世界地图。
徐光启的举人是焦竑点的,原本他应该投入焦竑门下,但是几年前徐光启中举之后焦竑就因为朝堂纷争而失意,徐光启丢了一个大靠山,自己进京赶考又不成,于是才留在松江坐馆。
原本历史上今年立马窦就要结识徐光启,迷茫之中的徐光启对利玛窦的学问敬佩不已,于是欣然追随,此后如同侍奉师父一般侍奉利玛窦。
但偏偏此时的徐光启已经先看了王文龙的《葡萄牙国史》和《天演论》,对于欧洲文明经过了一次祛媚,对利马窦的那一套东西已经没有那般敬佩。
不光是徐光启,王文龙的大作一出,实际已经影响到此时耶稣会的传教工作。
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心理原因:原本明末只有欧洲人知道大航海时代的数学几何天文这些玩意儿,大家自然高看一眼,可现在王文龙的书一出,风靡天下,许多大明的士大夫都发现王文龙这么一个大明人士懂得的不比欧洲人少。
所谓大明没有的就是科学明珠,大明有了的就是普通学问。
人同此心,顿时大明读书人就觉得欧洲人的玩意儿也就那样。
利玛窦就深受其苦,原本他拿出一个世界地图就能震住南京的一众官员,可随着《葡萄牙国史》的风靡,特别是苏州袁无涯种书堂版的《葡萄牙国史》上市,这书翻过序章,前两页就是一副跨页的世界地图,包含了简单经纬线、世界各国的名字,大洲之间主要商业水道、各殖民地的据点、建立时间等信息。
利玛窦的世界地图固然是更加精确,但是这时的大明读书人也不在乎这个,他们只是想了解一些外界的信息而已,看着形状大差不差就已经足够。
如此,人家买本《葡萄牙国史》来看怎么不比一张平平无奇的世界地图了解的更清楚?
利玛窦颇为无语,伴随种书堂《葡萄牙国史》面市,他忙碌了几个月的地图绘制工作已经渐渐变得不为人所重视。
在这时空徐光启到南京城和利马窦交往以后也觉得利马窦是个挺有学问的学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