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观音侧过头去,说道:“我倒宁愿自已是一个没有任何负担的普通女子,自由自在追求喜欢的人和物,无所拘束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天高任我飞,海阔任我游,那该多好。”周苍点点头道:“每个人的命运都不由自己把握,多少平民素女渴求踏进皇宫,成为母仪天下独一无二的皇后,而你,却追求起她们的生活。”
“每人所处环境不同,就有不同的愿望,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可能就没有那个境界去追求自由,去追求舍意生活,或许吃饱每一顿饭就是最大的心愿。”
站得越高,追求便越高,身为皇后的箫观音,达到天下所有女子达不到的高度,却在追求更高一级的自由,须不知,人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绝对自由,不管在那一个层次,自由都是相对的。没有限制的自由,那只是桃花源里才有的自由。
“其实我心中真正要求不多,只希望有人疼爱,有人关心。”箫观音对他吐露了心声。
周苍默然,在这件事上,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耶律洪基是一国之君,后宫三千,如何能独宠一人?
他道:“皇后,已是深夜,回去睡吧。”箫观音幽幽看了他一眼,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说完转身,无限孤独地离开。
帐外火光时明时灭,闪烁不定,但听得哭声隐隐,知是官兵思念家人,大家均知明天性命难保,只是各人忠于皇上,不肯背叛。
周苍独倚山石,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次日周苍一早便醒了,嘱咐后勤队长备好马匹,照料皇后突围,自己准备妥当,吃一斤羊肉喝了三斤酒,走到山边。其时四下里尚一片蒙胧,过不多时,东方曙光初现,军中号角呜呜吹起,但听得铿铿锵锵,兵甲军刃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营中一队队兵马开出,于各处冲要之处守擤。周苍居高临下的望将出去,只见东、南、东南方三面人头涌涌,尽是叛军。一阵白雾罩着远处,军阵不见尽头。
霎时间太阳于草原边上露出一弧,金光万道,射入白雾之中,浓露渐消,显出雾中也都是军马,蓦地里鼓声大起,敌阵中两队黄旗军驰了出来,跟着皇太叔父子乘马驰到山下,举马鞭,向山指点商议。
耶律洪基领着侍卫站在山边,见到这等情景,怒从心起,从侍卫手接过弓箭,弯弓搭箭,一向楚王射去。从山上望将下去,似乎相隔不远,其实相距尚数箭之地,这一箭没到半途,便力尽跌落。
楚王涅鲁古哈哈大笑,大声叫道:“洪基兄弟,你篡了我爹爹之位做了许多时候的伪君,也该让位了。你快快投诚,我爹爹便饶你一死,还假仁义的封你为皇太侄如何?哈哈哈!”这几句话,显然讽剌洪基封耶律重元为皇太叔乃是假仁假义。
耶律洪基大怒,骂道:“无耻叛贼,还在逞这口舌之利。”
右路军耶律泰南叫道:“主辱臣死!主上待我等恩重如山今日正是我等报主之时。”率领了四千名精兵,齐声发喊,从山上冲了下去。这四千人都是契丹部中的勇士,此番抱了必死之心,无不以一当十,大喊冲杀,登时将敌军冲退里许。但楚王令旗挥处,数万军马围了上来,刀矛齐施,只听得喊声震动天地,血肉横飞。四千人越战越少,斗到后来,尽数死节。耶律泰南力杀数十人,不敌而死。洪基、众将军和周苍等在山峰上看得明白,却无力相救,心感右路将军的忠义,尽皆长垂泪。
楚王又驰到山边,笑道:“兄长,到底降不降?你这一点儿军马,还济得甚事?你手下这些人都是大辽勇士,又何必要他们陪你送命?是男儿汉大丈夫,爽爽快快,降就降,战就战,倘若自知气数已尽,不如自刎以谢天下,也免得多伤士卒。”
耶律洪基长叹一声虎目含泪,擎力在手,说道:“这锦绣江山,便让了你父吧。你说得不错,咱们叔侄兄弟,骨肉相残,何必多伤契丹勇士的性命。”说着举起刀来,便往颈上勒去。
周苍猿臂伸出,将他刀子夺去,说道:“大哥,是英雄好汉,便当死于战场,如何能自尽而死?”
耶律洪基叹道:“兄弟,这许多将士跟随我日久,我反正是死,不忍他们都跟着我送了性命。”
涅鲁古大叫道:“兄长,你还不自刎,更待何时?”手中马鞭直指其面,嚣张已极。
周苍见他越走越近,心念一动,低声道:“大哥,你跟他信口敷衍,我悄悄掩近身去,射他一箭。”
耶律洪基知他了得,喜道:“如此甚好,若能先将他射死,我死也瞑目。”当即提高噪子,叫道:“楚王,我待你父子不薄,你父亲要做皇帝,也无不可,何必杀伤本国这许多军士百姓,害得辽国大伤元气?”
周苍执了一张硬弓,取上十枝狠牙长箭,牵过一匹骏马,慢慢拉到山边,一矮身,转到马腹之下,身藏马下,双足钩住马背,足尖一踢,那马便冲了去。山下叛军见一匹空马奔将下来,只道是军马断缰奔逸,这是十分寻常之事,谁也没加留神。但不久叛军军士便见马腹之下有人,登时大呼起来。
周苍以足尖踢马,纵马向楚王直冲过去,眼见离他约有二百步之遥,在马腹之下拉开强弓,飕的一箭,向他射去。楚王身旁卫士举起盾牌,将箭挡开。周苍纵马急驰,连珠箭发,一箭将那卫士射倒,第二箭直射楚王胸膛。
另一卫士手明眼快,举盾挡开弓箭,这一箭倾注了周苍的内力,那卫士拿盾的手腕骨被震断。便在这时,周苍羽箭又到,这一次相距更近,涅鲁古来不及躲避,挥马鞭击箭,那知还是慢了一拍,来箭射中了他左膀,楚王身哎呦一声叫,痛得伏在马上。